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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向晚和爺爺很談得來。
畢竟老爺子就愛操心家國天下,而新聞工作者掌控所有一手消息,兩人談的風聲水起、滿面紅光,活像今天過後,會影響全球經濟狀況的策略即將在地安門的胡同四合院裡誕生。
昭媽媽和昭爸爸坐在一處,偶爾看看電視節目,再點評一番如今的電視劇不知所云。
批評著,失望著,憧憬著,展望著,舊的一年就這麼過去。
過年了,家裡的阿姨也回老家了,吃過飯後,洗碗的重任總要有人扛起。
陸向晚是客人,哪怕她主動說要承擔,也絕不被昭家接受。
於是孟隨和昭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裝死。
爺爺慢條斯理說:「要不,你倆猜拳?」
孟隨反應很快,抱歉一笑,「我有個緊急會議要開,就在五分鐘後。」
昭夕也不甘示弱,「我生理期,今早剛到,不能沾冷水。」
孟隨:「家裡有熱水,不妨礙你洗碗。」
昭夕:「你是大老闆,開會時間挪後也就你一人說了算。」
最後爺爺從牆邊拿起拐杖,朝著兩人各砸一下。
吼孟隨——「你,洗碗!」
瞪昭夕——「你,擦碗!」
「……」
「……」
兄妹倆淒悽慘慘戚戚,只能一笑泯恩仇,一邊洗碗,一邊吐槽糟老頭子壞得很,這麼大年紀了,下手還這麼重。
客廳里,爺爺倒是很放鬆。
「昭丫頭也是有對象的人了,合該早點學會做家務,即使不指望她將來當個賢妻良母,好歹會做不做,和壓根不會做,也是兩回事。」
「小隨心高氣傲,外面的人吹他幾句年輕有為,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也該有人教教他,一個人有多大本事,不在於能一直保持高高在上的樣子,而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道什麼時候該剛強,什麼時候該放低身段。男子漢也要有俠骨柔情嘛。」
陸向晚忍俊不禁,「爺爺說的是。」
側眼再往廚房瞄,即便看不見那個身影,心也飛遠了。
她想,其實孟隨就這樣也很好。
已經夠好了。
*
另一邊,程又年的家中也很熱鬧。
從北京到津市,高速路堵堵停停,停停堵堵,到家時已近黃昏。
父母閒不住,已經迫不及待出門來迎接了,一同出來的還有姨媽和侄子小丁。
姨媽前些年離了婚,自己帶著兒子過日子,未免艱難。程又年的父母這兩年都邀母子倆一同來過春節,平日也沒少幫忙。
見兒子拎著大包小包回來,程媽媽又是心疼,又是高興,「人回來了就行了,還這麼見外,買什麼禮物啊,又不是外人。」
年僅七歲的侄子小丁倒是眉開眼笑,接過禮物,脆生生地說:「謝謝舅舅!」
進了屋,爸爸主廚,媽媽把禮物拿進了書房。
好奇心重,她沒忍住拆了禮物,驚訝地發現和往常不太一樣。
往常程又年帶東西回來,或是項目上買到的紀念品、特產,或是糕點、腊味一類的年貨。
可今年——
程媽媽端著盒子,怔怔地看著黑色天鵝絨底布上的那條水晶項鍊。
頭頂的吊燈開著,光線打下來,水晶熠熠生輝,滿堂流光溢彩。
她趕緊收好盒子,噔噔往外走,把程又年拉進書房。
「怎麼買這麼貴重的東西啊!」
自己的兒子自己才知道心疼。
程媽媽一時說他成日四處奔波,沒個消停,工作辛苦;一時說他撰寫論文頗費腦子,工資也不過爾爾。
「這項鍊起碼要五位數吧?退了退了。」
「媽媽年紀大了,戴著也不像樣。」
「要不你就留著,將來送給你未來的太太,媽媽不戴。」
程又年也沒有料到,昭夕隨手拿來的年節禮竟是如此貴重的項鍊。
一時間有些頭疼。
依她的性格,若是他還回去,她一定會生氣。但這樣貴重的禮物,收下來,又難免過意不去。
思緒千迴百轉,剎那間有了決斷。
禮物已經收下了,就是與他送出去的鹿茸牛奶不對等,虧欠的人情也只能將來再還。
程又年安慰母親:「東西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貴,收下吧。」
「真的?」
「您兒子就是搞地質的,能看不出水晶的質地嗎?」
「可我看著很閃很純淨啊……」程媽媽有些疑惑,捧著項鍊細細打量。
「國內製造業發達,飾品工藝也越來越好。哪怕原材料並不算出色,只要切面夠多,做工夠細,也能亮閃閃的。」
出於對兒子的信任,程媽媽接受了這個說辭,最後笑逐顏開,還是當寶貝似的收進了衣櫃裡。
「大年初一我就戴上,正好配前幾天你爸給我買的羊絨衫。」
看得出,還是打心眼裡喜歡這份禮物。
可扭頭鑽進廚房,她就開始和丈夫咬耳朵。
夫妻倆竊竊私語半天,得出的結論是——
「肯定交女朋友了!」
「往年從來沒有送過首飾,跟個愣頭青似的,沒談過戀愛,也不懂什麼浪漫,壓根兒不會往這種方向想。」
「是啊,除了女孩子,誰會這麼細心,想得到給媽媽送項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