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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房子四五十平,她不見得住得慣,房價對你來說又貴到離譜……」
的確很離譜。
市區內,周圍的房價已經漲到了七八萬一平,還不是什麼CBD商業區,只是普通的二手居民房。
程又年若是按揭買了房,將來每個月的工資幾乎都花在這裡了。更別提還要裝修,還要生活。
做他們這一行的,外行看熱鬧,業內人才知道個中艱辛。
多少技術人員去了民營高新企業,拿著上百萬的年薪,可留在地科院的科研人員,月薪不過一兩萬。
對小城市來說,一兩萬也許足夠普通人過著富足有餘的日子,可放在北京,不過是杯水車薪。
以程又年的經濟能力,買這樣一套四五十平米的二手房,大概要還三十年貸款。
可不管羅正澤怎麼勸,程又年心意已定,最後還是簽下合同,付了首付。
他請羅正澤吃了頓飯,兩人坐在熱鬧的飯館裡,看著窗外形形色色的人。
羅正澤說:「北京的房子可真貴啊,我是一輩子不打算在這兒買房了。」
「將來成家了呢?」
「那也不買,租一輩子吧。」羅正澤說,「每個月付個幾千塊的房租,和你住差不多的房子,不比你每月還一萬的貸款強嗎?」
程又年笑了。
這大概只是他的一個執念,他當然知道昭夕不是看中身外之物的人,但若是什麼都沒有,平白無故就把這朵嬌花摘走,那也太粗魯了。
他雖沒有花園一個,但苗圃還是能創造一所。
天地不大,空間有限,但他已竭盡全力,做好了將這朵花擁入懷中的準備。
*
房子在四月底交接完畢。
程又年將一切辦好後,才告知父母。
遠在津市的父母一聽,大為吃驚。
「怎麼沒跟爸媽商量呢?」
「首付你就自己出了?你哪來的錢?」
程又年說:「當初簽地科院時,院裡給的安置費我一直沒動。這次都用上了。」
程媽媽不解:「怎麼忽然就要買房了呢?」
「想安定下來。」他笑笑,然後解釋說,「既然工作和生活都確定會一直在北京,房子還是該有一個。」
兒子是有主見的人,但做這麼大的決定卻沒有和他們商量,程媽媽一宿沒睡,翻來覆去很焦慮。
程爸爸用被子蒙住頭,嘆氣,「你這樣,我也睡不著啊。」
「你說他怎麼忽然就買房子了?」
「兒子不是說了嗎,反正一輩子都在那裡了,有個房子總是好的。」
「也不知道房子看的怎麼樣,別給人騙了……」程媽媽憂心忡忡。
「放心吧,孩子都多大了?就是你給人騙了,也輪不著他給人騙。難不成你覺得你腦子比他好用?」
「怎麼說話呢?」程媽媽不樂意了,推了丈夫一把,「我的生活經驗總比他豐富吧?」
次日,程媽媽還是放心不下,當即買好了動車票,準備隔日上北京親自看看兒子(買的房)。
只是沒想到就有這麼巧,程又年在前一天晚上,把買房的事情告訴昭夕了,第二天就帶她去看新房。
說是新房,其實並不新。
外表看上去是頗有年頭的居民區,近幾年重新漆過的小紅磚樓,日光下熠熠生輝。
小區自然沒有國貿的公寓住宅區那麼高端,沒有刷卡進門的要求,全靠門衛的火眼金睛,熟人就能放行。
樓下有一片青草地,不知名的綠藤爬滿花架,不少孩子在上面踢球。
昭夕和他一起爬上五樓,打開那扇防盜門,空空如也的舊房子近在眼前。
倒也沒什麼好看的,和所有的舊房子一樣,牆壁還有斑駁脫落的痕跡。
程又年說:「整個房子都要重新裝修,原本想在煥然一新的時候再帶你來看,但是想了想,裝修時大概還要昭導的指點,畢竟你的審美段位比較高。」
昭夕左右看看,低聲問:「花了多少錢?」
程又年:「……」
他笑了,「你怎麼也和羅正澤一樣俗氣了,動輒提錢?」
「其實真沒有必要買的。」昭夕望著他,「程又年,你都說提錢俗氣,提房子不也一樣俗氣?你是介意將來我們在一起,人家說你住我的房子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程又年起初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和她一起參觀了一圈房子,話題從牆壁要用牆紙還是牆漆,到陽台上要安封閉式落地窗還是開放式陽台。
午後,他們坐在陽台上望著天。
國貿附近總是高樓林立,無論何時都車水馬龍,充滿了城市現代化的氣息。
可這裡不同。
老式的居民區,頗具歷史感的地科院附近。
這裡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從窗口往外看,只有一片蔚藍色的蒼穹,晴光無限好。
樓下的孩子在歡快地玩耍,笑聲不斷。
鳥叫蟲鳴,獨屬於春天的氣息。
程又年最後才說:「昭夕,詩人歌頌愛情,世人都忙於生活。活在滾滾紅塵里,我亦不能免俗,大概是這樣,我才會堅持買下這個房子。」
「不是為了更有底氣地和你在一起,而是希望別人能給伴侶的東西,至少我也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