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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間沉寂了片刻。
片刻後,陳熙忽然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你會告訴昭夕嗎?」
「不會。」程又年言簡意賅。
對上陳熙懷疑的眼神,他還是那樣溫和地笑笑,疏離又不著痕跡地說:「陳小姐,我很佩服你公私分明,可以隱藏厭惡,為了個人利益討好不喜歡的人。但昭夕不同,她把你當老同學,講究同窗之誼,如果知道了我們的對話,恐怕會傷心。」
「我不做讓她傷心的事。」
陳熙被他不著痕跡的譏諷震懾在原地,回想起剛才說過的話,忽然間有些怔忡。
那不是她的本意。
她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
當初放下自尊,厚著臉皮打電話給昭夕,問她《烏孫夫人》有沒有自己能出演的角色。
昭夕只思考了幾秒鐘,就說:「目前的確有個女二號的角色還沒定下來。但我一個人說了不算,要和投資方商量。」
陳熙又拜託了幾句,昭夕便坦誠地說:「都是老同學,你的能力我也相信。作為導演,選角的話語權我是有的,我會盡力推薦你,如果資方沒有別的考慮,問題應該不大。」
至於後來昭夕做了什麼,是否為她的參演與投資方據理力爭過,她從不曾聽昭夕說起。
從思緒里抽身而出,陳熙忽然愣住。
充沛的燈光將人的陰暗與不堪照得無處遁形,她渾身冰涼地立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下一秒,兩人一直沒有按下按鈕的電梯,忽然自己打開了門。
話題的女主角赫赫然站在門後,身姿筆直,眼裡鋒芒畢露。
「拿個電子秤,用得了這麼久?」
昭夕看都沒看陳熙,仿佛眼裡壓根沒這個人,只高高揚著下巴,瞪了眼程又年。
像極了一隻高傲的正在開屏的孔雀。
程又年一怔,隨即笑了。
「順便檢查了一下房間,怕你還有什麼忘在酒店。」
他閒庭信步般踏入電梯,末了,還很紳士,雲淡風輕地問還站在電梯外的人:「陳小姐不進來?」
陳熙又驚又怕,面色難看,想笑卻笑不出來,連粉飾太平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像個石頭人一般立在門外:「不了,你們先下去吧……」
程又年:「那你等下一趟吧。」
說罷,關門下行。
從頭到尾,昭夕一眼都沒看她,權當她是空氣。
電梯裡靜默了一剎那。
程又年問:「都聽見了?」
昭夕嗤笑:「又不是聾子,聽不見才怪。」
程又年側頭看她:「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
「怕我難過?」
「那你難過嗎?」
昭夕笑了,佯裝思考,最後才說:「一點點吧,比不過開心多。」
「開心?」
「是啊。」她伸手拉住他的衣領,湊近了,響亮地在他面頰上親了一口。
程又年失神片刻,笑了:「這算什麼?」
「獎勵!」昭夕眼神明亮,像兩顆發光的夜明珠,嘴角驕傲地翹起,「獎勵你幫我講話,還講得很大快人心。」
程又年思索片刻,「哪一句?」
「你猜。」
他垂眸看她,唇角有一抹笑意,「我猜……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眼前的人像個小姑娘,霎時笑開了花。
「再說一遍。」
「……」
「說啊。」
「我是複讀機嗎。」
「哦,對!」她窸窸窣窣從包里拿手機,「你提醒我了,來,錄個音,以後設成鬧鐘鈴聲,早上一聽就精神了。」
程又年:「……」
*
清晨的北京,又是一個春日艷陽天。
柳絮蒙蒙,為這個季節平添兩分柔和。
助理看著電腦上剛剛接收完成的文件,足有15個G,一邊咋舌,一邊回頭問:「林哥,那倆狗仔還真拍了不少啊,我光文件都下了半小時。」
林述一接過筆記本,一張照片接一張地看。
娛記將文件分為了三個文件夾,分明命名為:「西柚CP」、「劇組日常」,以及「三角戀情之全世界都愛上她」。
助理在一旁吐槽:「他倆到底是偷拍還是寫娛樂圈小說啊,還起上CP名字了,最後那個文檔名字就跟在寫言情小說似的。」
林述一全部看完後,在三角戀的文件夾里多停留了片刻。
不知是狗仔沒有機會拍到昭夕,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這個文件夾里幾乎沒有幾張昭夕的臉。悉數是陳熙和梁若原在病房走廊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對手戲。
文件夾里還有一段關於他們倆的錄音對話——
「現在死心了嗎?」
「那你呢,你對我死心了嗎?」
「你明知故問……」
「你也一樣。你也知道感情不由人控制,你對我不死心,我又怎麼對她死心?」
林述一很快撥通兩名娛記的電話,開門見山問:「我讓你們拍昭夕,拍那麼多無關緊要的人幹什麼?」
對面的兩人面面相覷,捂著手機聽筒,打啞語比口型都比劃了半天。
「你看吧,我就說這麼不行!」
「我不管,不能把我西柚CP的正臉照給他。」
「那陳熙梁若原那段,你至少給個女主角的照片啊,三角戀實錘,總不能沒有女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