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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家?」
「就這家,年關打烊了,下次帶你來。」程又年想了想,又笑了,「你要是不怕長胖的話。」
昭夕捏捏自己的腰,哼了一聲,「早八百年前就被你餵肥了。」
「這叫健康。」
「才怪。這明明叫毀容。」
「前面有個畫室,我小時候在這學過國畫。」
昭夕一驚,「你還會畫國畫?」
「一點點吧。」程又年謙虛道,「中學時流行興趣班,不少人練毛筆字、學樂器,我嫌樂器貴,就挑了國畫。」
「為什麼不學書法?毛筆也不貴呀。」
程又年頓了頓,說:「你不覺得學國畫,聽起來會比較高雅?」
昭夕笑出了聲,點評道:「原來裝逼要從娃娃抓起。」
「所以要好好注意,今後我們……」程又年若有所思,停頓兩秒,才說,「現在開始最好不要裝逼了。」
「嗯?」
昭夕起初不解,抬眼看他時,才慢慢會意。
今後我們……
我們?
從娃娃抓起……
娃娃?
她恍然大悟,先是一愣,隨即面上一熱,有點慌亂地嘀咕:「你在想什麼啊程又年!」
「未雨綢繆而已。」程又年很謙虛。
「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你不要亂想!」
「偶爾還是可以展望一下未來的。」
「……」
正巧經過一家童裝店,大過年的老闆還開著業,孤燈如豆。
昭夕沒忍住多看了兩眼,被櫥窗里各式各樣的童裝吸引住。
「總覺得比成年人的還要好看。」
程又年:「再好看你也穿不上。」
昭夕:「會不會講話?不會講話就閉嘴,聽我講。」
程又年笑笑,「你講。」
昭夕伸手指指牆上的兩套棒球服:「白色色和藍色,你喜歡那套?」
程又年凝神看了片刻,手一偏,落在旁邊的小裙子上,「那套。」
昭夕愣了愣,挑眉說:「我喜歡男孩子。」
「那不巧。」程又年莞爾,「我想要女兒。」
就要兒子還是女兒這回事,兩人後來爭執了一路,各持己見,到小區時都還沒有達成統一。
是在看見近在咫尺的居民樓時,昭夕才從暢想中拉回思緒。
「等等,我為什麼要跟你討論這個問題?」
程又年:「未雨綢繆?」
昭夕:「……」
昭夕:「我都不一定會嫁給你,怎麼就開始討論孩子的問題了!」
程又年難得頓住,眉頭危險地揚起,「不一定嫁給我?」
他連腳步都停了下來,「那你要嫁給誰,昭夕?」
昭夕佯裝思考,掰著手指頭數給他聽,「仔細想想,其實梁若原野不錯啊,痴情種子一個。再說說貝南新,浪子回頭金不換,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哦?還有上次追我那個小老闆,李——」
話音未落,路燈下的男人忽然摁住她的腰,頭一低,將還未出口的話悉數封在口中。
長達一分鐘的時間裡,昭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起初嗚嗚掙扎了兩下,然後半推半就陷了進去。
天上在飄雪,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有家長牽著孩子匆匆走過,面對小孩天真的詢問:「那邊的叔叔阿姨在親嘴嗎?」
家長乾咳兩聲,腳步拉快。
昭夕終於得到自由,第一句居然是衝著那個背影低聲喊了句:「什麼阿姨?是姐姐!」
回頭看見程又年一臉無語。
她臉上發熱,捂著臉往樓道里跑,邊跑邊嘀咕:「公眾場合演偶像劇,你要進軍影壇嗎?!」
程又年不緊不慢跟上來,卻只有一句很嚴肅的發問:「還考慮嫁給回頭的浪子,痴情的種子嗎?」
昭夕撲哧一笑,站在高他一級的台階上,回身摟住他的脖子,響亮地在他面頰上親了一口。
「你背我上去,我就告訴你。」
年紀也不小了,心態卻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至少程又年小時候就天生老成,沒幹過這種毛頭小子才會做的事,比如大晚上背著姑娘爬樓梯……
最後把昭夕放下時,他回過頭來,氣息有些不勻。
「還考慮嗎?」
聲控燈年久失修,不太靈敏,要用手拍在開關上,才會亮起。
兩人誰也沒去拍亮它,只站在漆黑一片的樓道里。
昭夕從背後環住他的腰,把臉輕輕貼在他的背上。
然後收攏雙臂,低聲說:「不考慮了。」
月光照進來,程又年低頭,能看見像玉一樣環在腰間的手。他慢慢地覆了上去,眼神溫柔。
身後傳來昭夕低低的聲音,像喟嘆:「真好。」
「哪裡好?」
「哪裡都好。」
程又年微微失神,看著眼前陳舊的鐵門,和貼滿小GG花里胡哨的樓道。
「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昭夕把額頭抵在他背上,笑起來,「像回家了一樣。」
簡短几個字,程又年的心也塌陷下來,像春回大地,寒冰微融。像三月枝頭,紅杏初綻。
寒冷的夜,火熱的心。
居民樓不隔音,站在這裡,還能聽見誰家在打麻將,笑聲不斷。樓下有孩子偷偷放鞭炮,噼里啪啦的炮竹聲里夾雜著孩子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