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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電搬來搬去太麻煩, 小嘉便幫她又重新配置了兩台一模一樣的電腦, 師傅送貨上門,安在了小紅樓里。
甚至, 連程又年的衣櫃也被她占用了四分之三。
昭夕理直氣壯地說:「反正你長年累月穿工裝, 衣櫃閒著也是閒著, 不如交給我,物盡其用嘛。」
程又年無法反駁, 眼睜睜看著衣櫃失去半壁江山,然後自己那狹小的二分之一也一點點被蠶食。
只是偶爾早起, 昭夕還在熟睡中, 他輕手輕腳穿衣服時, 打開衣櫃,望見他的素色衣服在一片花紅柳綠的環繞中,會忍俊不禁。
私人領域被侵|犯的滋味,其實也不錯。
紀錄片《長路》在來年的電影節上獲獎,隨之而來的還有各大電影展的紅毯邀請。
更多獎項紛至沓來。
在紀錄片稀缺的中國,能有一部真正意義上的紀錄片,且它不沾染任何商業氣息,一心一意傳達自己的初衷,這樣的作品不獲獎都難。
《長路》毫無爭議地成為了年度最佳。
很多人甚至說它是我國紀錄片有史以來的最佳作品。
程又年下班回家時,看見昭夕坐在沙發上發呆。
「在想什麼?」他換了拖鞋,走到她面前。
昭夕慢吞吞地拿起茶几上的信封,「在想,要不要去參加這個。」
程又年接過信封,打開一看。
電影節邀請函。
《長路》獲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但之前的各大頒獎典禮,昭夕都沒有親自參與過。
事實上,自《木蘭》大火後,昭夕遭人非議,經歷了層出不窮的網絡暴力,就再也沒有接受過媒體的任何採訪。
她不在意他們說什麼,我行我素地活著。
《長路》上映前,若不是為了作品能得到更多關注,她也不會配合盧思禮和徐浩做什麼推廣炒作。
程又年微微一頓,「想去?」
作品得到觀眾的認可,想親赴現場看到大家的喜愛,也在常理之中。
昭夕出神地看著他手中的邀請函,良久才說:「只是覺得,以前對公眾和輿論全然失望的態度,其實有失偏頗。」
「你還記得嗎,在塔里木剛認識不久時,有天晚上我送你去項目上拿樣本。你問我為什麼不對媒體解釋,我說,因為大家都只相信自己愛聽的說辭,沒有人會聽我在說什麼。」
程又年微微一笑,「記得。」
是了,那時候他對她說什麼來著?
夜幕四合的塔里木盆地,兩人靜坐在車裡,窗外是比城市裡明亮璀璨得多的夜空,有風呼嘯而過。
程又年轉過頭來望著她,低聲說:「不要那麼悲觀,總有人會相信。」
往事近在眼前。
昭夕笑了。
「因為攻擊和謾罵,我就選擇閉目塞聽,完全關閉了和外界溝通的窗戶……的確是我太悲觀。」
你看,她講的故事依然有人在用心聽。
這樣不討好市場的作品,依然感動了無數人。
昭夕才慢慢明白一個事實,有多少讚美,就會有多少詆毀,但絕不應該因為□□就全然忽略了另一群人。
「我應該有所解釋的,就算只為了那群想聽我說話,願意相信我的人。」
*
電影節紅毯現場。
燈光火海,群星薈萃。
女星們光彩奪目,在紅毯上只作短暫停留,但無一不是全副武裝,爭妍鬥豔。
穿西服的男星們難得成為點綴,低調地將江湖讓給這群下凡的天仙們。
快門聲不斷,無數鏡頭對準紅毯,直擊現場。
伴隨著記者們的呼喊——
「看這裡!」
「XX,看一眼這邊!」
「這裡這裡!」
加長版帕拉梅拉停在人群邊緣。
小嘉緊張地拉住老闆,「我看看!嗯,妝沒問題,很精緻……裙子這邊再理一理……啊,我再給你把項鍊正一正……」
昭夕笑了。「別瞎緊張。」
她轉頭看看坐在后座的男人,「那我下去了?」
程又年一身正裝坐在那裡,眼神在她面上停駐片刻,才點頭,「我在台下。」
昭夕莞爾,「我知道。」
她伸手打開車門,在門拉開之前,聲音輕快地留下一句:「別太矜持了,記得為我鼓掌歡呼。」
「我會的。」
三個字很快淹沒在媒體與人群的喧囂之中。
主持人的聲音響徹現場,念出昭夕的名字。
所有目光都轉向紅毯盡頭。
黑色的帕拉梅拉上,有人拎著裙擺,步伐輕快地一躍而下。
捲髮盤成鬆散慵懶的髮髻,有幾縷俏皮地垂在耳畔。
她穿一身正紅色長裙,艷若玫瑰。
眼波是姣姣銀河墜下的最亮一顆。
唇是三月杏花嬌艷欲滴。
那個告別媒體已久,仿佛只活在八卦與熱搜上的「木蘭」,如今終於坦然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昭夕鬆手,裙擺鋪了一地。
她彎起唇角,大大方方踏上紅毯,在無數快門聲里,姿態優雅,神情大方。
裙擺仿佛搖曳的花朵,步步生蓮。
無數聚光燈,無數呼喊聲。
昭夕微微笑著,朝大家揮手示意,停留在紅毯的時間並不長,卻已然成為今夜最動人的景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