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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夕微微一笑,禮貌地說「不好意思一再耽誤你,請問你方便簽個保密協議嗎?」
「……」
奔波一天,從工地回來的車程就十來分鐘,他都沒忍住睡了過去。眼下被一再糾纏,他也火大了。
「不方便。」他眉心一皺,周身的凜冽暴露無遺,像刀出鞘。
昭夕還想說話,他抬眼盯著她,反問「我為什麼要告訴別人?吃飽了撐的?」
這種譏誚的語氣,他真的……
昭夕問出了口「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
「……」
好。
很好。
昭夕不知道多少次為出名帶來的後遺症火冒三丈,這還是頭一次為自己不夠出名而反省。
她抬眼仔細端詳片刻。
這男人要真是個狗仔,有這種演技,金馬獎都拿下了,還當什麼狗仔啊?
何況他這模樣,演戲也綽綽有餘。
昭夕把手揣回包里,客氣地結束了對話「不好意思,耽誤你這麼長時間。」
男人點頭,片刻都不逗留,拎著箱子就走。
從電梯間回房間,也就十來步。
走到一半,昭夕奇怪,她走他也走,男人還在和她並行。
嗯?
又走了幾步,她停在房門口,發現男人也停下了腳步。
什麼意思?
她又警惕起來,難道不是狗仔,是心懷不軌?
昭夕先抬頭掃了眼,不遠處,監視器的紅燈正亮著,兩人正在監控範圍內。
然後才側頭看他,「還有事嗎?」
男人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沒說話。放下黑色箱子,他乾脆利落從胸前的口袋裡摸出房卡,滴的一聲刷開她的對門。
重新拎起箱子,進屋,回身關門。
門合上以前,兩人打了個照面。
男人淡淡地說「能有什麼事?」
砰——
門關了。
昭夕「……」
她怎麼就這麼憋得慌呢。
托林述一的福,昭夕睡得並不好。
但隔天有日出戲,天不亮,小嘉和魏西延就在門外候著,一見她的黑眼圈,都嘖嘖稱奇。
魏西延「眼睛怎麼腫得跟熊貓似的?」
小嘉「新買的褪黑素不管用嗎?」
昭夕拿了車鑰匙,一邊帶人坐電梯下停車場,一邊皺眉「做噩夢了。」
「夢見什麼了?」
夢見什麼了?
昭夕冷笑「夢見林述一一直ng,ng到我他媽頭髮都白了。」
兩個要搭順風車的人毫無感激之心,哈哈大笑。
畢竟是塔里木盆地,酒店位置雖在國道邊,也只有來往的長途客人會在這歇腳。
停車場很空曠,零星的車輛中,大紅色的路虎sv格外顯眼。
男人愛車,就跟女人愛包似的。
哪怕魏西延每天都搭這車,也還是忍不住摸了又摸。
「50周年典藏版啊!」
「寶貝兒,讓我聞聞你的味兒!」
昭夕系好安全帶,從後視鏡里掃他一眼「聞出是什麼味兒了嗎?」
「人民幣的香氣。」
「是嗎。」昭夕不置可否,一腳踩下油門,「我從小聞到大,習慣了。」
魏西延「……」
大清早就開始氣人?
他立馬掏出手機,打開錄音功能,「來,剛才那話你再說一遍。」
「幹嘛?」
「咱倆這麼多年朋友,幫我賺點外快——『天才女導演再出狂言,從小在錢堆里長大』——我熱搜都給你想好了,往狗仔那一賣,起碼得有四位數的進帳吧?讓我也習慣習慣人民幣的香氣。」
小嘉見怪不驚,打了個呵欠,往椅背上一倒。
「你們慢聊,我打個盹。」
魏西延也是近些年叫得上號的青年導演了,專攻文藝片。
當年他的研究生畢業作品講述了一對盲人愛侶的故事,不見驚心動魄,卻憑藉細水長流的相濡以沫打動很多人。
昭夕在中戲讀研時,與他同屬一個導師,也要叫他一聲師兄。
頭回見面是師門宴,酒過三巡,導師囑咐她「今後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你魏師兄。」
「我確實有個問題想問師兄很久了。」
魏西延很仗義「問吧,師兄知無不言!」
昭夕單刀直入「師兄也拍了不少文藝片了,外界傳言都說你內心世界豐富,情感細膩,你就不怕哪天你人設崩了,被人看出實際上是個逗逼?」
魏西延正喝酒呢,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
他匪夷所思地盯著這家喻戶曉的「木蘭」,而後者坦坦蕩蕩等他回答。
後來,兩人的關係一步到位,成了絕無男女之情,只有革命之誼的師兄妹。
抵達片場時,天光未亮,塔里木河畔尚在沉眠。
片場已準備就緒,場務在進行最後的檢查,一旁的化妝棚里,演員們也在緊急上妝。
場務一見昭夕的車,就飛快地跑了過來,朝車裡看去,「昭導,魏導,林老師沒跟你們一塊兒來?」
昭夕從車上下來,眉頭一皺,「林述一還沒來?」
林述一的確還沒到。
今天的日出戲是重中之重,林述一飾演烏孫君主,親自來草原上迎接和親隊伍,與公主初次相逢。
女主角和女二號都在化妝了,群演也早早到場,唯獨他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