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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沈寂靜默幾秒鐘,不說話了。怕她濕著發會受寒,索性胳膊一收將她攬進懷裡,自己身體擋住風,護著她一路往停在車位上的黑色越野走。
上了車,溫舒唯正扣著安全帶,餘光里看見沈寂繞到了汽車後側的後備箱前。
她有點狐疑,伸長了脖子往後打望,只見他拉開後備箱,拎起隔層,從裡頭的一個方形盒子裡取出個什麼東西,又啪地合上後備箱門,折返回來。
「給。」沈寂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圍上。」
溫舒唯接過來一看,見是一方寬大厚實的羊毛圍巾,淺灰色,粗線織,摸著光滑柔軟,質量挺好,乾乾淨淨的,看著像是很多年前的男款。
她抬頭看他,「這是你的圍巾?怎麼放在車上。」
「這圍巾是我爸的。」沈寂從駕駛室那一側上了車,邊系安全帶邊回她,冷靜淡漠,語氣里沒有多餘情緒,「他有一年來我姑姑家串門兒,把圍巾給落下了,姑姑洗過之後一直沒機會還給我爸。她搬家之前清理東西,把我爸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一個盒子裡,讓我轉交。」
溫舒唯聽完一怔,脫口而出道:「所以你就把那盒子放在車上,都不讓叔叔的東西進你家門?」
沈寂目光直視著前視窗外,自顧自發動引擎,沒有說話。
溫舒唯垂眸,看著手裡的圍巾低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的說,「真不明白。你和沈叔叔明明是父子,卻鬧得像一對仇人,明明彼此都很關心對方。」
沈寂還是沒吭聲。
溫舒唯見他不想談這個話題,也識趣,不再繼續,只是把圍巾疊好放在了一邊兒。
沈寂側目瞧見了,皺眉,「捂上。」
「誰秋天就往脖子上圍這麼厚的圍巾。」溫舒唯好氣又好笑,「出門招人笑話麼?」
沈寂說:「我讓你捂腦袋。」
溫舒唯搖頭不肯。沈寂眯眼,騰出只手拿起圍巾,抖開,三兩下就把姑娘一顆腦袋給纏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睜得圓溜溜的大眼睛在外頭,十分無語地瞪著他。
「一直捂著,一會兒受了涼感冒的可不是我。」沈寂說,「不許摘,敢摘看我回去收拾你。」
這位大佬向來是個敢說敢做的真把式,迫於其淫威,溫舒唯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待著不動了。
車裡一陣安靜。
數秒後,她想起什麼,臉色凝重幾分,兩手把圍巾扒拉開一道縫隙露出嘴巴,問:「你剛才說,這次爆炸的傷者是你戰友?」
「嗯。」沈寂點了下頭,臉色沉而冷,「是我帶出來的兵,已經退役兩年了。」
「他也是雲城人?」溫舒唯問。
「不是。」沈寂說著頓了下,續道,「外地的。早些時候幫兄弟出頭,讓人把腿給打折了,前幾個月剛到雲城這邊的醫院來做康復。」
聞聽此言,溫舒唯不由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驚道:「你戰友不是特種兵麼?就憑你戰友的身手,居然還有人能傷得了他?」
沈寂側頭看了她一眼,「當過兵的同志,會對老百姓動手?」
溫舒唯怔住,一時沒有答話,皺著眉,陷入沉思。
沈寂收回視線,不再出聲。
車裡再次安靜。
隨後的一路便不再有人說話。
數分鐘後,黑色越野開進了雲城市一家公立醫院的大門。門衛大爺過來打了個手勢,指揮著沈寂把車停到掛號大廳外的空車位上。
熄了火,兩人前後下車。
出來得急,溫舒唯包都沒背,手上就抓了一個手機。她腦袋上朝著圍巾,行色匆匆,跟在沈寂身旁箭步往掛號大廳走,剛要踏進大廳門口,沈寂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溫舒唯側目看了他一眼。
沈寂接起電話,沉著臉道:「到掛號大廳了。」說完便掛斷。
數秒後,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大步流星從住院部那頭走過來,徑直朝兩人而去。溫舒唯聽見腳步聲後抬頭一看,是丁琦。
「你可算來了。」丁琦的表情瞧著不太好看,餘光看見沈寂身旁的溫舒唯,微愣了下,點頭打招呼,「嫂子也來了啊。」
「現在特殊時期,留她一個人我不放心。」沈寂說,「周超情況怎麼樣?」
「已經脫離危險了。」丁琦說,「這會兒人已經醒了,正在掛水,跟我來。」
三人遂一道沿著走廊往住院部病房去。
走到半道上,丁琦又感嘆似的道,「說來,周超這小子真不愧是你們蛟龍退下來的人,機警得很。當時他正在診所輸液,爆炸發生之前半分鐘,他察覺到不對勁兒,立馬就拔了針往外頭沖,撞了玻璃從診所里跳了出去,只是後背被嚴重燒傷,否則那麼多的炸彈,只怕命都沒了。」
沈寂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步子頓都不頓,沒有出聲。
對比起其它疾病,燒傷科的病患所承受的痛楚顯然要大許多,一走進燒傷科住院部,整個樓道上便都是傷員的痛苦呻吟聲。一陣接一陣,此起彼伏,宛若正在施刑的煉獄,聽著教人心頭髮緊。
不多時,三人在盡頭處的一個病房門前站定。
哐哐。丁琦抬手敲門。
三人一道進了屋。
病房是三人間,一張病床空著,只有兩張病床住了人。除周超外,另一張病床的病患是一個幾歲大的小男孩兒,在家中玩耍時不甚賺翻了煮沸的開水壺,造成大面積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