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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老易他們那邊審訊情況怎麼樣了。」丁琦自言自語似的說,「一個於小蝶,牽出了這麼多事……還有那個一直在暗處幫襯咱們的夥計,也不知道是何方神聖。」說著,他失笑搖搖頭,「說起來,真是有好些年沒遇到這麼有意思的案子了。」
「有意思?」
「怎麼。」
「有空在這兒嗶嗶,不如多吃幾碗飯攢力氣幹活。」沈寂看他一眼,手指慢條斯理在桌面上輕敲兩下,「於小蝶這事兒還沒完。」
丁琦狐疑地皺眉:「你咋知道?」
沈寂淡聲:「有老婆男人的直覺。」
丁琦:「……」
不是。
你他媽有完沒完,有完沒完了?知道你有老婆了,知道你有媳婦兒了,知道你有小寶貝兒了,用得著千方百計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全方位給老子餵狗糧麼?
操!
*
叢雲區公安局審訊室。
「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
老易和小崔警官一左一右坐在白色長形桌的側邊,前者面無表情,從頭到尾都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和強調,後者則拿著筆認認真真在筆錄本上記錄著。
兩人對面,於小蝶點點頭,表情非常的淡漠平靜,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對。」
「你說,每次襲擊行動都是梅鳳年授意給你。」老易沉聲,「你們通常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繫?」
於小蝶回答:「梅老非常謹慎,每次聯繫我,都是用的網絡電話。沒有來電顯示,沒有通話記錄,沒有任何痕跡。」
老易從小崔警官手裡接過筆錄本,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忽的,他翻筆錄本的動作微頓住,倒回去之前一頁。抬頭看於小蝶,說道:「你說自己2015年到2017年之間,一直待在淮城的一家福利院,第一次被人收養,是一對年輕夫妻,後來這對夫妻家裡失火不幸遇難,那之後呢,梅鳳年就派人找到了你?」
於小蝶眼底平靜無波,點點頭,「嗯。」
「樊正天都已經死了,他找你做什麼?」老易皺眉問。
於小蝶回答:「樊正天為了把我培養成樊家最好的殺手,幾乎傾盡所有心血。梅鳳年一直很欣賞我的身手,他派人找到我,是想我繼續替他賣命。」
老易:「這幾年你住在哪裡?」
「警官先生。」於小蝶抬眸看他,彎彎唇,很平靜地笑了,「你在刑偵大隊重案組這麼多年,應該知道,像我們這種職業殺手,不可能長期在某個地方定居。狡兔三窟這個成語,你應該聽過吧。」
「這麼多年,你一直利用自己患有侏儒症的外貌偽裝成小孩兒,瞞天過海。」老易說,「無論是買房、租房,還是住酒店,都肯定要有一個成年人陪同。我要知道的是,是誰一直在你身邊為你掩飾身份?」
聞言,於小蝶頓都沒頓便答道:「我一個人生活。必要時刻,我會花錢請人替我應付那些麻煩。」
「每次行動也是一個人?」
「梅鳳年手底下養了很多殺手和僱傭兵,重要行動,他都會派人來幫我。」
「……」
老易眯了眯眼睛,靜片刻,傾身往於小蝶靠近些許,壓低嗓子說:「於小蝶,我告訴你,拋開你跟著樊正天那些年犯的事兒不提,光是你這段時間做的事,我們就完全可以把你從『犯罪分子』定性為嚴重危害社會安全的『恐怖分子』。你身上重罪無數,只有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不隱瞞,不欺騙,協助我們把所有事情查清楚,才有可能獲得將功補過的機會,爭取從輕處罰。」
出乎老易的意料,在聽完他的話後,於小蝶不僅沒有絲毫動容,甚至還埋下頭,低低笑出了聲來,像是聽見了什麼極其好笑的笑話。
小崔也是一愣,轉過頭,茫然又震驚地看了眼自家師傅。
老易唇緊抿,臉色不太好看,沒說話。
於小蝶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她看著老易,譏諷地說:「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條子。你問那些炸彈是不是我放的,我承認了,受誰指使,我也告訴你了。你還想在我這兒挖什麼?覺得我有同夥,想把你們眼中所有『壞人』一網打盡?你們可真正義啊。」
小崔被這個女人囂張嘲諷的態度激怒,重重拍了下桌子,指著她憤憤道:「我看你簡直沒得救了!幹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到今天都沒點兒悔意!我們當然正義,你和你的同夥喪盡天良,我們當然要刨根問底,就是一個都不能放過!」
於小蝶輕輕抬眉,「在你們眼裡,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小崔和老易沒料到她會忽然有這麼一問,都怔了下,沒出聲。
「我七歲那年得了病,被我的親爸媽賣給了一個老光棍兒,我爸指著那個跟我爺爺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讓我喊他爸,告訴我,小蝶要跟著新爸去新家了,去學手藝,去過好日子了。」於小蝶笑著說,「當天晚上,我的新爸爸就強姦了我。」
老易一震。
小崔也直接懵了。
於小蝶面容本就稚氣可愛,嘴角彎彎的樣子,那樣天真爛漫充滿童真。用甜軟稚嫩的嗓音描述自己骯髒不堪的過去,聽得人毛骨悚然,「新爸白天在村子裡表演口技,賺錢,晚上就回來喝酒,變著法兒地折磨我,糟蹋我。這種噩夢一樣的日子,我從七歲過到了十六歲。九年的時間啊,我每天都盼著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