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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溫舒唯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換上一種更準確的說法,「沈隊,你居然會做飯?」
「不像?」
「……嗯。」溫舒唯很實誠地點頭,很自然地又接了一句,「非常非常的不像。」一點也不像個會做飯的男人。
沈寂手上動作停住,轉過頭,視線直勾勾落在這姑娘臉上,一雙桃花眼意味不明地眯了眯。
這邊,溫舒唯背著兩隻胳膊站在料理台旁邊,見他看過來,也回看他,有點疑惑地眨了下眼。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幾秒鐘後,
沈寂忽然出聲,「這位小姐。」
「……」
他挑起一邊眉毛,盯著她,薄薄的唇彎起來,語氣懶洋洋的,帶著標誌性的漫不經心拖腔帶調,「你還真是一點兒也不了解我。」
*
其實溫舒唯後來回想,覺得當時沈寂說的那句話真沒什麼道理。
高中那會兒,她和他頂了天也就能算個「認識」,素無交集,又不在一個學校,打照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連朋友都算不上。
如今因為亞丁灣那樁意外,他對她有了救命之恩,兩人機緣巧合下加了微信,目前也只是剛成為朋友的初始階段。
何談了解?
不過這會兒她倒是沒那麼多精力去想這些。因為沈寂在說完那番耐人尋味的話後,便收回了目光,放下菜刀洗了個手,轉身繞過她往門外走了。
溫舒唯放下湯碗小跑著跟出去,「你去哪兒呀?」
「廁所。」沈寂說,側目看她,下巴往左側揚了揚,「要一起?」
「……不了,您請。」
溫舒唯頂著一頭黑線默默目送大佬離開了廚房。在原地站幾秒,迴轉身,見打散的雞蛋裝在碗裡還沒拌勻,也想幫忙,便拿起筷子開始攪拌。
哐哐哐哐,剛拌勻,男人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去而復返。
沈寂回來了。他臉色寡淡,單手拎個拖把,彎下腰,開始清理之前被那姑娘不小心灑在廚房地上的湯汁。
溫舒唯回頭瞧見,一愣,連忙放下手裡的活,「我來吧,這是我之前弄的……」說著就伸手去搶沈寂手裡的拖把。
「躲開。」沈寂說。
溫舒唯很堅持,「都說了我來。」自己弄灑的湯,當然得自己收拾。
她跟他搶奪起來。
老樓的廚房本就狹窄逼仄,她一番動作出了汗,身上清新的甜香被衣服里的熱氣蒸得更加濃郁,這麼一貼近,那股子熟悉的香味兒霎時鑽進沈寂鼻子裡,像夏天的水果混合著牛奶,甜甜的,有點兒膩,肆無忌憚撩撥他的感官神經。
與此同時,烏黑的髮絲,輕輕從沈寂手腕上掃過去,觸感微涼柔軟。
某一瞬,沈寂眸色驟深,身體裡有什麼突的緊繃……
「別鬧。」沈寂盯著她,低聲說。聲音沉沉的,沙而啞,像年代久遠的大提琴,帶著一絲危險。
這丫頭一門心思跟他爭奪拖布,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趁他有所鬆懈,大眼一亮,兩手伸過去就握住了拖把。
電光火石的零點幾秒之間,她後頸一緊,被一股大力強硬又溫柔地捏住。
姑娘一呆,一時沒反應過來。果然老老實實地僵住了,一雙大眼睛迷茫地眨了眨,看向他。
下一瞬,沈寂跟拎小奶貓似的把溫舒唯給拎到了一邊兒。
廚房很窄,溫舒唯剛好站到牆邊,挪動兩步卻踩到了之前的湯汁,一滑,整個身子不受控制地往某個方向栽倒下去。
沈寂一眼看見,怕她摔,趕緊伸手護住她。
溫舒唯嚇了一跳,兩隻手胡亂在半空撈幾把,抓住了沈寂胸口和肩膀處的衣料。
一護一拽。
等她驚魂未定地穩住身子,才發現自己拽著沈寂,給這位大佬來了個華麗麗的「壁咚」——他衣服被他拽著,高大身軀被她硬生生摁在了牆上,兩人直接貼在了一起。
「……」
溫舒唯此時已經傻了,木呆呆地瞪著對方,連鬆手都忘了。
沈寂也不動,垂著眸,淺棕色的眼睛裡瞳色很暗,直勾勾地盯著震驚的她。須臾,他揚起眉梢,似笑而非地扯了下唇,「挺野啊。」
「……」
滴答滴答,空氣安靜兩秒鐘。
第三秒的時候,溫舒唯三魂六魄歸位,登時被燙到似的鬆開了手,腳下步子蹬蹬蹬倒退幾步,迅速將兩人的間距拉開到一個禮貌且安全的距離。
「對,」她有點兒結巴,兩頰燙得跟火在燒似的,窘迫不已,「對不住。」
對面的大爺慢吞吞地站直身子,慢吞吞地抬手整理衣服。沒說什麼。
溫舒唯繼續:「我剛才踩滑了。」
沈寂沒吭聲。
「那……地還是你拖吧。」溫舒唯扶額,「我來炒菜。」說完也不等沈寂回什麼話,忙顛顛地轉身找鍋鏟去了。
這邊廂,沈寂臉上沒什麼表情,打掃完廚房的地面,拿著拖把回到衛生間。清洗完拖布,他走到洗臉台前,打開水龍頭,埋頭捧了把水洗臉。
抬起頭來。
他沒開燈,衛生間裡黑漆漆的,鏡子模模糊糊映出一個男人。男人臉是濕的,短髮是濕的,眼底暗濤洶湧翻滾如浪,分不清是情還是欲。
沈寂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非常冷靜的人,無論對任何人,任何事。從軍十一年,入伍後,他的自控力和忍性經過系統化的專業訓練,更是已堪稱極致,很難再因為任何事物而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