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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他左臉上。
百里洲被那股力道扇得側過頭去,面無表情,沒吭聲。嘴裡的腮肉被牙齒劃破,他嘗到了絲絲血腥味。
所有人都驚了:「……」
程菲胸口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一個忍住,竟委屈得哭了出來。覺得自己太丟臉,拿手背不停地擦眼睛,然後吸了吸鼻子,沒說話,轉身大步離開。
輕盈腳步聲逐漸遠去。
百里洲站原地,片刻,抬頭看了眼頭頂的夜空,忽然狠狠一腳踹在旁邊的皮卡上。
*
風越來越大,夜色也越來越黑。
程菲孤零零地走在廢體育館的荒道上,搓搓手,把外套裹得更緊。
忽的,程菲皺起眉。
她似乎聽見了一陣跟在後面的腳步聲……
程菲回過頭。
那人安安靜靜地跟在她後邊,從始至終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用力皺眉,嗓音出口夾雜一絲哭腔,憤憤道:「你耍我還不夠麼?還想怎麼樣?」
他沒吭聲。
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荒謬。程菲深吸一口氣吐出來,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又有點可憐,瞪他一眼,不想理他,轉身繼續往前走。
他繼續跟。
又行出數米,程菲再次頓步,抬手扶了扶額,迴轉身,著實無語了,「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找你,也不會再糾纏你,即使大街上遇見了,我也繞道走,行了麼?你可以不要跟著我了麼?」說著說著,整整一晚的負面情緒排山倒海似的湧上來,她又開始哭,捂著臉宣洩似的自言自語:「我只是對你有好感,只是有點喜歡你而已,我做錯了什麼?大晚上被騙到這個鬼地方來受這種氣,我為什麼會這麼倒霉……」
過了會兒,
百里洲轉過頭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語氣很壓抑:「別哭了。」
她像沒聽見。
百里洲靜默兩秒,再開口,語氣竟低柔得不可思議,「乖。別哭了。」
「……」程菲整個人一滯,片刻,抬起紅紅的眼睛望著他。
「十二點已經過了。」幾乎不受控制,百里洲伸手,指尖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珠,黑眸直直盯著她的淚眼,低聲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過生日的姑娘,要快樂。」
第80章 破(四)
百里洲手指的溫度很涼,從程菲臉頰上滑過去,替她擦去眼淚。竟讓她恍惚間生出一種幾近溫柔的錯覺。
程菲怔住了。
兩天前在福利院,她在詢問他聯繫方式時,曾提過一句「後天自己要過生日」。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記得她隨口提及的一句話。
周圍的空氣似有一瞬凝固。
須臾,程菲回過神,察覺到他的指尖還停留在她的臉上,這舉動由一個陌生人來做,親昵得有些出格。她心裡一慌,條件反射般輕輕別過頭,避開了他手指觸碰,兩頰不爭氣地再次泛起紅暈。
百里洲右手僵在了半空。
他低眸,安靜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孩兒。夜色已經很深,起風了,姑娘黑色的髮絲在晚風中翻飛。她側頭望著別處,牙齒倔強咬緊嘴唇,不理他,一聲不吭。
紅著眼眶,也紅著臉蛋兒。
片刻,程菲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看都不看他,道:「周先生還有別的事麼?沒有的話,我要回家了。」
百里洲聞言,點了下頭,徑直轉身就往體育館出口走。
程菲愣住,皺眉朝那道背影喊:「你去哪兒?」
「送你。」對方頭也不回地說。
「……」程菲驚訝又茫然,動了動唇,想說什麼,最終仍是沉默。幾秒後,嘀咕著腹誹兩句,裹緊外套動身跟上。
這一晚的雲城,無星也無月。頭頂夜色如鋪陳開的純黑綢緞,冰涼刺骨,又像幼年時母親散在枕間的長髮,繾綣曼柔。
前後隔著約三米的距離,男人和姑娘走在體育館長滿荒草的野地上,一路無聲,誰都沒有說話。
廢體育館沒有別的出口,要出去依然只能翻牆。
百里洲人很高,手長腿也長,胳膊往矮牆上一撐,整個人輕而易舉就上去了,動作非常利落。他屈了一隻膝蓋半蹲在牆頭,撲撲手,回頭往身後的牆下看。
女孩兒也已經跟上來。她抓住旁邊的一顆枯樹樹幹,踩著散磚往上爬,冬日夜幕下,嬌小身形裹在厚厚的羊羔服里,看著笨重滑稽,像只呆頭呆腦的企鵝。
百里洲眼裡閃過一絲很淡的笑意,沒說話,朝她伸出去一隻手。
程菲抬眼。他的骨節修長分明,掌心寬大,看著很有力,莫名竟教人心生安定。
她抿了抿嘴唇,移開目光,視而不見,繼續自食其力往上爬。
百里洲見狀沒什麼反應,徑直又把手收回。
數秒後,她終於也爬上牆頭,手掩住心口,大汗淋漓地喘著氣。
百里洲縱身穩穩落地,迴轉身,看見那女孩兒小心翼翼坐在了牆頭,兩條細細的腿懸空支出,探頭打望,緊張不安,似乎在目測足尖距離地面的高度。
百里洲盯著她,淡淡地問:「要不要我接你。」
牆頭倔強的程菲沒有回話,深呼吸,兩手撐住牆面猛地往下跳。與此同時,百里洲擰了眉,下意識站近半步便出胳膊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