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頁
杜蘭特眸光一凜,冷聲說:「這個女人知道的事情太多,她活著,梅老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據我所知,於小蝶打算坐火車出逃,那晚在火車站,梅老派過去的人全軍覆沒,硬是眼睜睜看著那些條子把於小蝶抓上了警車。」百里洲悵然地嘆了口氣,「如今於小蝶被關在拘留所,不允許任何人探視,梅老再想動手,只怕不容易了。」
杜蘭特道:「區區一個於小蝶,怎麼可能扳得動梅老。」
百里洲挑挑眉,沒說話。
杜蘭特助理低頭,打開放在手邊的一個黑色公文包,從裡頭取出了一個厚厚的牛皮文件袋,遞給他,示意他打開。
百里洲拆開文件袋,見裡頭裝著厚厚一沓文件。他拿出來翻閱,幾秒後,抬眸,目光重新回到杜蘭特面上,很淡地笑了,「這就是梅老留的後手?」
「沒錯。」杜蘭特微笑著說,「派人截殺於小蝶,能成功最好,即使失敗,我們也有應對之策。boss早在數年前就打點好了一家精神病療養院,在那家療養院裡,住著一個叫『於小蝶』的病患,該患者患有嚴重精神分裂症,住院期間曾多次自殘、傷害他人,有嚴重暴力傾向。甚至還偽造了每天的藥品清單。」
百里洲思索數秒,道:「但那些條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們肯定會派專人對於小蝶進行司法精神病鑑定。」
「百里洲,你和於小蝶共事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麼。」杜蘭特說,「她本來就是個瘋子。」
百里洲神色不明,沒有出聲。
「我們要的就是警方那份精神病司法鑑定書。只要警方出具了那份證明,她是個瘋子的事就板上釘釘。」
百里洲靜了靜,道:「梅老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杜蘭特道:「那幫條子的動作如果夠快,應該最遲明天就能拿到鑑定書。到時候,需要你和你的人偽裝成療養院的醫護人員,以保外就醫為理由,把於小蝶從拘留所弄出來。」
百里洲側目:「為什麼是我?」
「上回火車站的追殺,已經讓於小蝶對我們失去信任。」杜蘭特說,「你和她朝夕相處多年,當初又都在樊哥手下做事。如今,她唯一相信的應該只有你。只有你才能讓那個女人乖乖離開拘留所。」
車裡再次一靜。
片刻,百里洲垂眸,嗤的低笑出聲,撫掌嘆道,「明知於小蝶現在已經走投無路,還要她死在自己唯一信任的人手上。這世上,論心狠手辣,咱們boss稱第二,還真沒人敢稱第一。」
杜蘭特用英語問道:「這句中文,我能理解為讚美麼?」
百里洲笑,「當然。」
「另外,」杜蘭特沉吟須臾,又說,「於小蝶生性謹慎,不會輕易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任何外人。條子會知道她的逃跑計劃,只能說明,你的人里有內鬼。」
百里洲不語。
「儘快把那個鬼找出來。」
「知道了。」
杜蘭特彎起唇,抬手拍了拍青年左肩膀,笑道:「boss很信任你。百里洲,別讓boss失望。」
百里洲聽完打了個哈欠,扭著脖子問:「梅老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還有其他事兒沒?」
「沒有。」
「行,那我先走了。」百里洲說完,便準備推開門下車。
然而,他手剛碰到車門把,又頓了下,迴轉身,瞧著杜蘭特眯了下眼睛。
杜蘭特面露不解,「怎麼?」
下一瞬,百里洲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長地笑了,吊兒郎當慢悠悠地道:「您生日馬上要到了,生日宴我可能參加不了,就提前祝梅老您生日快樂。恭祝您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隨後便推開車門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杜蘭特目送那道高大背影遠去。
「boss,」外籍助理開口,恭恭敬敬地用英語道,「您都聽到了。」
入耳聽筒里隨之便傳出一陣老者的沙啞低笑,和藹可親,聽上去心情不錯。
須臾,梅鳳年笑夠了,淡聲說,「這幾天,你留在雲城,好好盯著他。」
「是。」
「一方面,儘快把那個內鬼揪出來,另一方面,」聽筒里的嗓音頓了下,又道,「留意一下那個和他一起做義工的小女孩兒。」
杜蘭特靜默幾秒,道:「第二點,我不太懂boss的意思。」
「百里洲是個孤兒,自幼無牽無掛,留這樣的人在身邊,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心腸夠硬也夠狠,肯拼命,不怕死。」梅鳳年說,「也有一個壞處。我控制不了他,如今他為我做事賣命,全憑他對我、對樊正天忠心。」
杜蘭特沒吱聲。
梅鳳年語重心長地嘆氣,說:「但是人心啊,是最不可信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很希望,這些孩子都能有點兒真正在意的東西。」
「您是說,您希望他們有軟肋,有牽絆?」
「誰也不能保證,這些孩子不會成為第二個於小蝶。」梅鳳年道,「只有手上攥著他們的命門,我才能睡得安穩。」
*
下了那輛灰色輝騰,風更烈,頭頂的天空雲層厚重,天幕壓得極矮,教人喘不過氣。
快下雨了。
百里洲菸癮又上來,從褲兜里摸出煙盒,一抖,空了。他眉心擰成一個川字,看著空了的黃鶴樓煙盒,眸光微沉,腦子裡一剎浮現出一張女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