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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唯看著這個眾星擁月昔日風光無限,如今卻身陷牢籠狼狽不堪的大網紅,面無表情說:「我不認識什麼劉正陽,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如今得來的種種,都是咎由自取。」
「對。不是你,不會是你……」姚杏兒卻像完全沒聽見溫舒唯的話,自顧自思索著,自言自語,「我查過你的背景,你沒這麼大能耐……那是誰,那會是誰?」
她自說自話,兩隻戴著手銬的手握成拳,用力到骨節處都泛起青白色。整個人焦躁不安到極點。
枸杞茶觀察了這女的兩秒,皺起眉,壓低嗓子對身旁的女刑警嘀咕:「這整容臉怎麼回事兒啊,神叨叨的,別不是受刺激太大直接傻了吧?」
岑燕瞥他一眼,冷冷打趣:「怎麼,有點兒不忍心?」
「我不忍心什麼,一不是我朋友二不是我媳婦。」枸杞茶翻個白眼,慢悠悠地說:「我只是心疼,心疼咱愛崗敬業的岑警官接手了這麼個瘋婆子。」
岑燕臉色微紅,眼一瞪,沒說話,收回視線拿胳膊肘狠狠頂了下這人前胸。
枸杞茶吃痛,抱著杯子誇張地彎下腰。
這時,姚杏兒像反應過來什麼,唰一下猛抬起頭,目光跳過溫舒唯,徑直望向站在她身旁的男人。這人個頭極高,身材高大,背脊筆直,是一條挺拔又利落的線,五官英俊俊朗,甚至俊出了幾分與那身冷硬氣質矛盾的少年氣,整個人的氣質冷淡散漫,漫不經心,渾身的氣場與壓迫感卻強得逼人。
一看便知絕非平凡角色。
姚杏兒不確定地盯著沈寂,話出口,甚至帶著幾分膽怯似的顫音,「是你?」
沈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冷眼旁觀,不語。
「是你給劉正陽施壓?是你在背後動的手腳?」姚杏兒渾身不可抑制地抖著,眼神驚恐憎惡,「是你毀了我?」
沈寂還是那副冷淡又漠然的態度,沒說話。
這反應似乎激怒了姚杏兒。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厲聲怒斥:「為什麼?!我和你有什麼過節!往日無冤近日無讎,你為什麼要這樣趕盡殺絕!」
嗓門兒尖銳刺耳,幾句話吼完,整個問訊大廳都靜了。
所有正在埋頭工作的警務人員同時皺眉,看過來,甚至連幾個偷電瓶的慣犯都忍不住悄悄抬眼,伸長了脖子打望。
一秒鐘過去,兩秒鐘過去……
到第三秒的時候,始終靜默不語、把頂流網紅當空氣的沈寂總算是有了回應——他打了個哈欠,側目瞧向一旁抱著保溫杯的枸杞茶,眉微擰,不太耐煩地淡聲說:「不是要讓做筆錄麼?麻煩快點兒,我一會兒還準備帶我家姑娘去吃炒麵片兒。」
枸杞茶:「……」
姚杏兒:「……」
溫舒唯:「……」
眾人:「……」
整個大廳再次安靜了幾秒鐘。隨後,還是走南闖北見過無數大世面的枸杞茶最先回過神。他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扭頭看向姚杏兒,斥道:「嚷嚷什麼?這是你能隨便喧譁嚷嚷的地方麼?當公安局是你家?」
與此同時,手上的保溫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放,砰一聲。
姚杏兒被這聲響嚇得又一抖,怔忡須臾,回過神,徹底崩潰,淚珠子一下從眼眶裡流出來。她怕蹲牢房怕吃牢飯,怕極了等待自己的未知的一切。她只是想教訓一下溫舒唯,讓這個討厭的小網紅在網上挨挨罵吃吃癟,知道自己的厲害,從沒想過會犯罪。
她哭著看向沈寂,語氣和姿態都徹底軟下來,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過你……但是我向你道歉。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放過我,我才二十七歲,我的父母都還在老家等我回去盡孝道,我不能坐牢,我真的不能坐牢……」
沈寂開口,很冷漠,「我不知道你是誰,不認識你。你犯不著跟我道歉。」
「……」姚杏兒一愣,反應過來,又看向溫舒唯,眼淚流得更厲害,近乎哀求了,「溫舒唯……唯唯,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上次在後台,我不該動手打那個小女孩兒,你之前不是讓我發微博公開給她道歉麼?我願意,我發微博,我公開給她道歉,公開給你道歉,或者你想要經濟賠償都行……只要我不坐牢,只要你撤訴,別把我送進牢房,我什麼都聽你的!大家都是一個平台上的,也算朋友,求你……」
話沒說完,一隻手掌便豎起來,「停。」
姚杏兒一雙大眼睛哭得紅紅的,看著她,收聲。
溫舒唯不想聽了。她抬眼看姚杏兒,沒什麼語氣地說:「首先,我們不是朋友,從來沒有半點兒交情。其次,杏姐,你當網紅享受名利的同時,真的該多讀點數。」
姚杏兒:「……」
「搶劫傷人,是刑事犯罪,屬公訴案件,被害人根本不能撤訴。從我的角度,最多對你表示諒解,向法院書面說明,請求法院對你從輕處罰。」溫舒唯道。
一聽這話,姚杏兒心下一喜,紅腫的眼睛裡忽而蹭地亮起兩束光。她看著溫舒唯,滿目期待地說:「那你的意思是……」
「不過很可惜,」溫舒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道,「我不準備原諒你。」
姚杏兒如遭雷擊,一下子怔在原地,不知還能說什麼。
「自己種的果,就要自己吞下去。」溫舒唯說著,很淺地彎了彎唇,「畢竟這世道,德不配位,可是要天打雷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