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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皺起了眉, 腦子裡依雲叢生。
男人穿著一身簡單的運動系打扮,黑衣黑褲,整個人看著瀟灑又幹練。濃烈俊美的五官隱沒在暗處, 少一分薄倖風流, 多一分鐵骨野|性。他微仰著頭, 雨珠子順著他光潔飽滿的額頭往下滑, 黑色的眼睛穿透夜色直勾勾落在她臉上,深不見底。
極短暫的目光交匯, 某個瞬間,程菲從那雙眼睛裡看見了一絲異樣的光。
不過對視只持續了短短几秒鐘。下一瞬, 另外幾個便衣刑警也趕到他身旁。
見那胖子戴著手銬都還不住掙扎, 年輕警察咬了咬牙, 狠狠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罵道:「你他媽給我老實點兒!扭個屁,腚上長虱子?」
胖子自然敢怒不敢言。剛才一番纏鬥, 他身上多處的脆骨要麼折要麼碎, 痛得滿臉橫肉直抽抽,屁股上又挨這麼一下, 他登時哎喲一聲,有氣無力地討饒:「警官,我不反抗,我真不反抗了,求你們別打我了……」
餘烈視線從某處收回。他面無表情地把胖子踩死在地上,居高臨下瞅著他,忽然冷冷道:「名字。」
胖子一頓,不吭聲。
餘烈眯了下眼,右腳下勁兒往他已經碎裂的腕骨上一碾。
胖子尖聲鬼叫,疼得大汗淋漓終於徹底認命,連聲說:「劉世才……劉世才!」
「是『財神』沒錯。」餘烈語氣很淡,說完便把腳鬆開,站到一旁,兩隻修長大手很隨意地撲了撲。另外兩個刑警頓時上前將胖子提溜起來,粗暴地塞進了一輛黑色轎車的后座,然後一左一右上車,把胖子押在中間。
警官小蔡落下車窗,探出個腦袋朝後頭的餘烈喊:「哥,我們先押財神回去了。」
餘烈點頭,「嗯。」
黑色轎車絕塵而去。
這時,之前那個中年警察是省禁毒總隊的秦剛,隊裡人都喊他老秦。老秦走到餘烈邊兒上,擰著眉心有餘悸道:「剛才真嚇死我了,生怕線人給的情報有問題。」說著,中年人自嘲似的笑了聲,「查了這麼大半年,總算把『多壽佛』手底下的『財神』給抓住了。多壽佛是金三角地區最大的跨境毒|商之一,上頭下了死命令,最多再給咱們一個月,必須捉到人,現在財神落網,總算還是讓咱們看見了點兒希望的曙光。」
餘烈瞥他一眼,很淡地笑了下,沒說話。
老秦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抖出兩根,一根塞自己嘴裡,一根遞給餘烈。餘烈接過來,也不抽,拿在手裡慢條斯理地捏著玩兒,垂著眸,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老秦把煙點著,抽了兩口後伸手拍拍餘烈肩膀,說:「走吧,還得回去審人。」
餘烈沒什麼表情地點了下頭。兩人同時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灰色桑塔納。
熱帶地區的雨,來得快,結束得也快,剛下不到半個小時,這場雨就停了。
餘烈走到灰色桑塔納的副駕駛室一側站定,伸手握住車門門把,拉開。正要上車時,他動作卻忽然一頓。
餘烈轉頭抬眸,視線朝酒店三樓方向的某個窗口望去。
然後,他微微眯了下眼。
女人還站在窗戶邊上。裹著一件白色浴袍,濕潤的長髮披在肩頭,晶亮的眸有些好奇又有些膽怯地望著他。那目光似乎沒從他身上移開過,充滿了探究欲。
這時,老秦察覺到什麼,一愣,視線也狐疑地順著餘烈目光望上去。
「……」窗邊的程菲這才想起自己身穿睡袍頭髮也還濕著,臉微紅,心臟撲通狂跳幾下,窘迫不已,當即想也不想地便把腦袋收回去。唰一聲,拉上窗戶帘子。
老秦匆匆一瞥,就只瞧見一道纖細人影,和已經合上的窗簾。
老秦費解地皺眉,看著那拉得嚴嚴實實的窗簾子,又看一眼站在自己對面的餘烈。
冷峻青年神色平靜地望著那扇窗,黑眸深而沉,不知所想。
「G。」老秦喊了聲,等餘烈看向自己後,他朝著關上的酒店房間窗戶努了努下巴,問道:「認識啊?」
餘烈沒說話,眸光重歸一片冷靜波瀾不興,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室。
老秦也跟著坐進車子,邊系安全帶邊隨口說:「算起來,你都連著忙活兩個月沒休息了。要真有什麼要緊事兒,今晚就別回,財神那頭有我和其它人。你明兒下午再回隊裡報到。」
餘烈把之前那根煙塞進嘴裡,甩開一枚金屬打火機,眯眼點著。他抽了口,半眯著眼從白色眼圈兒里看瞅老秦一眼,語氣冷淡地調侃:「我剛到雲南禁毒總隊的時候,就聽說你老秦是『現世包青天』,鐵面無私不近人情,什麼時候這麼通情達理了?」
秦剛嗤一聲,瞧著餘烈意味深長道:「小子,別看你老秦哥現在四十好幾,誰還能沒年輕過不成?」
餘烈挑挑眉毛。
秦剛低聲,神神秘秘道:「樓上那姑娘。說吧,是不是你惹的風流債找上門兒了?」
聞言,餘烈沒說話,只是低頭又抽了口煙,無聲失笑,垂下的眸子裡眼神卻複雜深沉,深不見底。
「沒什麼。就你小子這張臉,沒點兒風流債也不可能。」秦剛說著,在駕駛席上坐正了身子,兩手握住方向盤,道:「我可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啊。再不下車,我就直接開回去了啊。」
餘烈落下車窗,右手手肘屈起撐在窗戶下沿,手裡夾著煙,朝秦剛挑了挑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