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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危險期?不……今晚才是你真正的危險期!過了今晚,你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伸出戴著手套的手,輕輕的鎖住傳送氧氣到步澄沁體內的氧氣筒,好心的決定讓她看起來像自然死亡,而沒讓她死相難看。
「你該謝我的,謝謝我難得大發慈悲。」
她沒選擇一個讓她屍骨不全的死法,讓她至少死也有個全屍在,而且死狀也不醜,這樣她不該感謝她嗎?她該的。
「那你是不是也應該感謝我,感謝我沒在你試圖傷害小沁之前,就先殺了你?」
安之焰的聲音如鬼魅般,從珍妮身後傳來。
她大驚失色,猛地回頭,當她看見安之焰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且離她只有十公分的距離時,她駭然莫名。
「安?!」她低喊出聲。
「噓!」安之焰的手指抵著他的嘴唇,壓低了嗓音,」小聲點,不要吵醒這裡的病人。」
他重新將被關掉的氧氣筒打開,讓步澄沁再度得到賴以維生的空氣。
珍妮下意識的退離他好幾步,她的直覺告訴她,這時候最好離安之焰愈遠愈好,即便他現在看起來相當的冷靜,且絲毫未見動怒的跡象,可——以她對他的認識,她曉得這是他發飆前的徵兆。
如果她夠聰明,她應該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離他離得遠遠的,尤其當她還是惹他生氣的那個人時,還在他面前逗留,無疑是找死。
察覺出珍妮想落跑的舉動,安之焰不著痕跡地勾起一抹令人膽寒的冷笑,任由她離去。
這個地點不對,讓她離開醫院後,他再找她算帳還不遲。
輕撫著步澄沁的臉龐,確定她暫時性命安危無慮之後,他才毅然的轉身離去。
珍妮今晚的行動早在他預料之內,他本來還想給她一次機會,只要她今晚沒出現,他就決定放她一條生路,可惜她讓他失望了。
她終究還是出現了。
既然她完完全全不想留條活路給步澄沁,那就別怪他也用同樣的手段,送她上黃泉路! 二個月後
「小沁,你在發什麼呆呀?」
步澄沁的同事拿著一份報表,本來是要跟步澄沁討論其中一個,她覺得蠻怪異的數字數,只是她說了老半天,步澄沁一點反應也沒有,眼神渙散,不曉得神遊到哪去了。
「有嗎?」她僵硬地抬高眼神,對上她的同事,試圖擠出一抹笑容,」我沒發呆啊!」
「沒發呆?那我剛才說了一串,你聽進去幾句了?」
「我——」她囁嚅著,」你……有說話嗎?」
她的同事雙手一攤,一臉」你自己看吧」的表情。
「喏!你自己承認吧!你剛才在想什麼。」
「我沒有。」她飛快的否認。
「別騙人了,小沁,你自從上回莫名其妙的受了槍傷,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回來後,整個人就變了,經常失神,做事非但不積極,連你平時的笑容都不見了。」
步澄沁默然不語。
「我聽說你連早上及晚上的那兩份工作都辭了,有這回事嗎?」
她點頭。
「你真的變了,以前的你,要你辭掉那兩份工作,就像要你的命似的,沒想到你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就自動把它們辭了。怎麼,想開了?覺得性命還是很重要的?」
她苦笑了下,」是這樣嗎?」
「不然呢?」
「我反而覺得活著沒有什麼意義,人隨時都會死,我那麼拚命做什麼?或許我下一秒鐘就死了,那賺再多的錢也沒有用,不是嗎?」
「天哪!你不積極就算了,沒想到你竟然變得消極了?!」她的同事大驚小怪的鬼叫出聲,引起其他同事的注意。
「怎麼回事?」有人圍上來,」你們在聊什麼?」
「我剛在說,小沁的生活態度居然變得消極了,她說活著沒有什麼意義,你們看,她是不是瘋了?還是傻了?」
「小沁,你沒事吧?」
「你怎會這麼想呢?這麼想是錯的,人生多美好,不是嗎?」
「對呀對呀!你要改正你的想法,不能再這麼頹靡下去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頓時鬧成一團。
「我很謝謝大家對我的關心,但,我不覺得我對自己的人生消極,我只是看清事實罷了,人有旦夕禍福,不是嗎?誰能料的到我們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
大家互覷了一眼,沒人回答的出來。
「既然大家都預料不到我們自己的未來,那何不好好把握當下,好好享受現在的生命?」
「……你這麼說也沒錯啦!只是……我們也不能只為當下而活,你之前那樣為將來計畫也是應該的。」
聞言,步澄沁苦笑了下,」將來嗎?我已經不曉得我的將來要如何度過了……」
她的神情太過哀戚,害她的同事們本來還有一堆要說的話,全因看見她的表情而咽了回去。
步澄沁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沒半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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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步出公司大樓,步澄沁下意識的就要尋找路旁的車輛,企圖從中找到那台熟悉的車影,可惜她的希望落了空。
熟悉的人影、熟悉的車子,她一樣也沒瞧見。
兩個月了,安之焰就像失了蹤般,自從她在醫院醒來時,她就不曾再見過他。
他就像當初突然闖進她的生命里一樣,又突然失去了蹤影,沒人認識他,更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從醫院出院後,回到家,所有安之焰帶來的東西,全收拾的乾乾淨淨,仿佛他從未在她家住過似的,讓她倍感心酸。
他說過會一直留在她身邊的、他說過他要娶她,不會離開她的……
結果呢?
他為什麼無聲無息的走了呢?
甚至連隻字片語也未曾留下,他如此出爾反爾的行為,叫她情何以堪?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把感情交出去的,她以為她會得到幸福的,豈知——
在她還沒完全決定接受他之前,他若離開,她頂多失落一下子而已,可是她已經決定要接受他了,他這時的離去,對她而言,無疑是天大的打擊。
不自覺地泛紅了眼眶,嘴角浮起一絲自嘲的笑容,轉身朝她的機車停放處走去。
是她識人不清,安之焰來歷不明,他的一切都交代不清,而且都只是他口頭上說說而已,什麼實證都沒有,是她傻、是她笨,才會相信他說的話,還愚蠢的替他找藉口,如今被騙了感情,是她活該,怨的了誰?
戴上安全帽,騎上機車,緩緩的朝家的方向前進,只是眼前的景象轉眼間竟然模糊了。
她舉起左手,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水,繼續往前騎著,同騎在一條路上的人間,沒人知道她正在落淚,也沒人知道她的心此時猶如刀割般,痛苦難過。
她的呼吸斷斷續續,她的心碎成片片,除了痛,還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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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她家,她的家門口站了名高大的外國男子,她紅著眼眶及鼻子,納悶地看著那人。
外國男子一看見她,立即露出笑顏,主動走向她,」你好,我是雷斯。」
步澄沁雖然聽不太懂英文,但這兩句簡單的日常用語,她還很清楚。
「雷斯?」印象中,好像曾在哪聽過這個名字。
「我是安的同事。」雷斯調查過她,所以知道她的英文不太流利,因此儘量用淺顯易懂的英文和她交談。
聽見安之焰的名字,步澄沁整個臉色大變,她急促地攝著眼帘。
「之焰的同事?」聽見熟悉的名字,她的呼吸幾乎快要停止。
她以為」安之焰」這三個字,會從此在她生命中消失——
「是的。」
「他不在我這。」她想起她在哪聽過雷斯這個名字了,在她被珍妮槍擊的那一天,安之焰就是在和他講電話。
她以為他是來她這找他的。
「我知道。」
「那你還來這做什麼?」
「我想請你和我去美國,安需要你。」
她蹙眉,」什麼?」
「安受了很嚴重的傷,我想,他需要有你在旁做他的依靠,所以我未經他的同意,就私自跑到台灣來找你,希望你能和我走這一趟。」
「停停,你說的太快也太長,我聽不懂。」
「你等等。」雷斯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回總部,找來一個懂中文的人,要那人把他說的話,翻譯給步澄沁聽。
聽完翻譯的話,步澄沁更是一臉茫然。
「之焰受傷?他受了什麼傷?」
「他之前為了珍妮意圖謀殺你,而去找珍妮算帳,結果誰也沒料到珍妮會決定來個玉石俱焚,她引燃隨身攜帶的小型炸藥,雖然炸藥看起來很小,威力卻十足,最後,珍妮死了,但安之焰一個閃躲不及,被炸得非常嚴重。」雷斯解釋著。
聞言,步澄沁緊張地抓緊他的手,」多嚴重?」
雷斯的臉色很難看,難道這表示安之焰受的傷真的很嚴重?
「皮肉傷不講,他雙眼被炸傷,下半身目前也癱瘓,照他自己說,現在的他,和廢物沒什麼兩樣。」
步澄沁倒抽了口氣,沒想到安之焰竟然變成了那樣,難怪他一直沒來找她,原來——
「他一出了事,我們馬上把他送回美國去醫治,所幸他的眼睛只是眼角膜破損,只要換上一副完好的眼角膜就沒事。
而且,我們目前已找到眼角膜,過一陣子就能替他動眼睛的手術,只是他半身不遂的事,讓他打擊很大,情緒起伏相當的大,沒人勸得了他。」雷斯嘆了口氣。
沒人希望事情會發展成這副模樣。
「他很想你,但不敢讓你看到他現在的樣子,他說,他可能一輩子都得在輪椅上度過,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人,所以他不願妨礙你的幸福,因此,要我派人把他放在你家的東西全帶走,想徹底走出你的生命。」
晶瑩的淚水一顆一顆沿頰滾落,步澄沁情不自禁地掩面而泣。
「他真的很愛你,我不願看他繼續喪志下去,他只要肯做復健,還是會有恢復的一天,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才,國家不會遺棄他的,我們隨時等他歸隊。
所以,我想拜託你,和我一塊到美國去看他好嗎?」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他真的為了我而變得那麼悽慘?」她悲傷難耐,哽咽到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你懷疑,等你到了美國,親眼看見他,自然就知道我有無騙你了。」
「好,我去,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要親眼看見他。」就像雷斯是騙她的,那她也要親自質問安之焰,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他不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她不會放過他的。
倘若雷斯說的全是真的,他為了她而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她怎能在這時間離開他?她要陪在他身邊,直到他好起來為止,她不會那麼勢利的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