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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瞿北辰忽然聽到她有點吸鼻子,電話那邊有路人經過的聲音,問,「你還在外面?」
「在酒店樓下。」夏曦道。
「你不是說酒店就十幾米遠麼?」
夏曦:「裡面不好說話,我室友可能還在練琴。沒事,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瞿北辰啼笑皆非,立刻道,「這麼晚還練什麼琴,快進去。」
夏曦:「管她呢。」
瞿北辰不容拒絕:「會著涼的,進去,乖。」
夏曦聽著最後那個字,心裡被哄得不由一甜,答應一聲,走進大樓里。
回到房間裡,梁樂已經洗了澡,正對著鏡子拍臉。夏曦把琴放下,又跟瞿北辰聊了十來分鐘,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梁樂瞅著她臉上仍然彎著的唇角,道,「男朋友?」
夏曦看著他給自己發過來的工地照片,莞爾,「嗯。」
未幾,瞿北辰發了一條微信過來:你住的哪個酒店?把位置發給我。
夏曦把定位發過去。
瞿北辰:別弄太晚,早點睡覺。
夏曦:嗯。
她見瞿北辰沒再回復過來,把手機接上電源。
「你男朋友也是學音樂的?」梁樂在一旁問她。
「不是。」夏曦道,有點得意,「他是學考古的。」
梁樂訝然。
夏曦打開箱子,把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收拾出來,正打算去洗澡,忽然,手機又震起來。
瞿北辰:別睡太早,等會有東西給你。
夏曦訝然,才打著字,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居然是隔壁甜品店送來的外賣。她忙披上衣服下樓,領到的是一份酒釀丸子。
梁樂看著,妒忌不已。
「你那個男朋友,他還有同事麼?」她問。
夏曦笑了笑,拿著勺子,小心地吹著氣,忽然覺得沒有暖氣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的事。
*****
第二天早上九點,排練開始。
夏曦安排在最後一個譜台,搭檔的是個男生,叫熊睿。名字看著有氣勢,實則斯文白皙,跟夏曦差不多年紀。
時方畢的脾氣並不像夏曦揣測中的那麼難以捉摸,實際上,他要比學校樂團的指揮老師更和氣一些,時而開點玩笑,把全團一下逗樂。
但那是在完成了他要求的情況下。大管聲部有兩次沒能準確按照時間進入,時方畢就站在譜台上看著他們調整,不發一語。那種無聲勝有聲的氣勢,夏曦覺得整個音樂廳里的空氣都像凝結了一樣,比學校里的指揮朝他們大吼還難受。
「大提琴,三十小節帶起拍。」沒多久,時方畢道。
夏曦心想果然不能吐槽,這麼快就輪到這邊了。
大提琴聲部全體在他的手勢下開始演奏,沒幾個小節,時方畢敲敲譜架,讓第三譜台來一遍。第三譜台的樂手都是中年演員,演奏得很穩當,夏曦聽著並沒有什麼錯。但時方畢仍然挑出了好些毛病,演員們忙不迭地在譜面上打標記。
「最後一個譜台。」時方畢接著說。
夏曦和熊睿同時把琴和弓準備好,跟著時方畢給的節奏進入。
這一段的節奏構成有些複雜,夏曦打起十二分精神,譜面和指揮都不敢錯過。但演奏不過五小節,時方畢再度叫停。
「夏曦,你單獨來一遍。」他說。
熊睿投來同情的目光。
夏曦把譜紙擺正一點,暗自深吸口氣,拿好弓。
時方畢看著她,稜角分明的臉上目光銳利,片刻,起拍。
夏曦昨晚大致把譜子摸過,對難點和走向有些了解,但譜面的各種標記不少,要分毫不差地做到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她識譜極快,演奏還算流暢。
小節一個一個過去,夏曦發現,自己已經過了剛才全團排練到的地方,但時方畢的拍子仍然沒有停。
他的指揮棒在空氣中輕輕劃著名,隨意而準確,另一隻手將總譜翻過一面。
夏曦全神貫注,不停地往下演奏,直到整個樂章結束,時方畢才示意結束。
樂手中有一片細微的聲音,旁邊,熊睿用琴弓輕輕給夏曦鼓了一下掌。
夏曦原以為時方畢要說出一大串缺點,不料,他只淡淡道,「六十五小節是三個P,收得不夠,其他部分要注意與其他人的平衡。」
夏曦應下,忙用鉛筆做標記。
「全體,三十小節。」時方畢的指揮棒重新抬起。
夏曦心裡鬆一口氣。
*****
S交年底的演出不少,大大小小,幾乎隔兩三天就有。
夏曦參加的音樂會排期相對靠後,但是重點演出,每天都有排練。一連幾天,她都在排練廳度過,沒有輪到的時候,就自己找個地方練琴。
時方畢並不會每一場都出現,有時是代理指揮在組織樂手們練習。但據夏曦觀察,並沒有人會因為時方畢不在而懈怠。職業樂團和學校樂團到底不一樣,表現的好壞直接影響到考核和飯碗,沒有仗著高年級糊弄了事的老油條。
有時,梁樂也會跟夏曦一起練琴,兩人相處了幾天,已經有些熟悉。
「我聽說你面試的時候斷了一根弦?」她說。
夏曦窘然,這件事果然不是什麼秘密。
「嗯,是啊。」她說。
梁樂笑笑,道,「其實很多人以為你是靠時總監的關係進來的,因為面試上會的時候,是他堅持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