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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張床上, 龍少仍然躺得四仰八叉, 睡得死死。
豬。
瞿北辰拿起手機,給夏曦發個信息:醒了麼?
等了好一會,她也沒回過來。
瞿北辰猜她也還在睡覺, 把手機放回去。
窗簾沒有關嚴,外面的光從縫隙里透進來,在天花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瞿北辰沒起床,頭枕在手臂上,覺得這是個難得愜意的時刻,不急著幹什麼,可以來賴床,再想想……夏曦。
想到她,心裡一陣熱乎。
昨天在診室里, 她看著他的眼神仍然歷歷在目。
就像一個新發現的成果,一遍一遍回放細節,提煉論點,剖析論據,反覆求證。
心頭麻麻的,好像有一千隻螞蟻爬過。
*****
瞿北辰對男女關係的定義一向開明,他追過人,也被人追過,喜歡就要,不喜歡拉倒。
如果說他對夏曦一開始就沒有企圖,那是自欺欺人。自從知道了夏曦微信里那個人的存在,他也很識趣地保持距離。買賣不成仁義在,作為旅伴,他至少能夠保證相處快樂,反正結束以後各奔東西,天南海北,想見到也不太可能。
但是這些天相處下來,他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矛盾。
他總是會想著她,不由自主地猜她會喜歡什麼,自己做些什麼她會高興。就算周圍跟著一大群人,他也會時不時回頭,看看夏曦是不是還在自己身旁。
說實話,他十分妒忌那個叫顧弢的人。
就算是夏曦坦誠了她和顧弢的關係以後,每次她拿起手機,瞿北辰仍然會想,她是不是又在跟他聯繫。
夏曦的行程還剩四天,沒有意外的話,最後,兩個人互相成為對方朋友圈的一個頭像,將來看看照片,也許會想起一些自己心動過的東西。
你想那樣麼?
瞿北辰不止一次問過自己。
現在,他明確的知道,他一點也不想。
手臂上,夏曦昨天握過的觸感似乎還留著。
就算她心裡還有那個男的又怎麼樣呢?瞿北辰心中風光月霽。
未必就沒有我啊。
*****
夏曦昨晚上終於把阿加莎的小說看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她習慣性地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點開瞿北辰的消息,突然想起他昨天手上的事,坐起來。
用房間電話打過去,響一聲之後,接起來,是瞿北辰的聲音。
「你感覺怎麼樣?」夏曦問。
「沒怎麼樣。」
「量過體溫了麼?」
「沒事,不用量。」
「有事沒事量了才知道。」夏曦覺得自己簡直像在哄小孩,「你現在量一量,就一會,」
「嗯……」瞿北辰在那邊不太情願地應了一聲。
夏曦聽著他的聲音,唇角不禁泛起笑意。
「龍少起了麼?」片刻,她問道,語氣不由輕柔些。
「我把他叫醒。」
「那倒不用,今天反正都在這兒。」
「那……」瞿北辰好像伸展了一下身體,嗓音低啞,「我們等會先去吃早餐?」
他呼吸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到耳邊,夏曦覺得耳根似乎也有了點溫度。
「好啊。」她手指纏著電話線,轉了幾圈,又放開,「我弄好了叫你。」
「好。」
未幾,電話放下。夏曦忽然覺得起床時的那點憊怠早已經消失不見,精神煥發。
*****
瞿北辰放下電話,立刻把身上衣服換了。
昨天的髒衣服交給酒店洗了,包里還有兩三身乾淨的。瞿北辰對比著,糾結五分鐘,選了看上去最順眼的穿上。
萬事俱備,他最後再看一眼鏡子的時候,忽然覺得額頭那塊紗布真是礙眼得很。
龍少被瞿北辰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睜開一隻眼,瞟見他正在把一塊創可貼貼在額頭上。
「跟個混黑社會的似的。」他打個哈欠道。
瞿北辰頭也不回,繼續捯飭髮型,「這叫man。」
龍少翻個白眼,繼續睡覺。
四十分鐘後,夏曦走出房門,發現瞿北辰已經現在走廊里,正看著牆上的裝飾畫。
他今天看上去也很精神,夏曦走近,聞到了她熟悉的那股淡淡的須後水的味道。但隨後,她瞥見他額頭上的創可貼,愣了愣。
「你把紗布拆了?」她問。
「嗯,對。」瞿北辰昂昂頭,一臉淡定,「好看麼?」
夏曦知道他那個傷口其實挺小,其實也未必用得著蒙紗布。她仔細看看,那塊創可貼是深肉色的,不大,剛好遮住,也並不太突兀。
「這樣行麼?」她還是不放心,「你剛才體溫量了麼?多少度?」
「正常,三十六度五。」瞿北辰看了看她狐疑的臉,「要不我拿出來給你過目?」
夏曦無奈:「不用了。」
瞿北辰唇角彎了一下,眼睛卻不由落在她的衣服上,是那天在亞斯文遊船上穿的那件毛衣,松松的,露出潔白的鎖骨和細細的項鍊。
「我們去吃早餐吧。」他收回目光,微笑,伸手去按電梯。
*****
早晨的陽光正好,風不太大,兩人轉了一下,還是決定坐到室外。
河邊的一棵棵棕櫚樹撐著傘狀的葉片,尼羅河的河面很平靜,再往遠處望,能一直看到對岸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