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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陪他……
所以委屈一下也沒什麼。
她漸漸軟下了身子,眼神冷了下來,嘴裡妥協道:「你輕一點。」
岑沅聽到這句話,手上的動作也軟了下來,他不再扣著她的手腕。
……
天剛破曉,東方拔白,幾縷有活力的光亮照進陽台,死氣沉沉的臥室滲透進陽光。
沈銳白才發覺曼竹一晚上都沒回來,他在曼竹的房間枯坐了一夜。
原本約定好,她昨日就應該告訴他,她到底要做什麼決定,可是她不見了,他到處找了,報社的人說曼竹下班就回家了,他去常去電影院和西餐廳找了,甚至回了仙樂都找她,都找不到他的曼竹。
他只好先回了公寓,他想她一定會回來的。
他心裡恐慌至極,一夜沒睡,眼下起了青黑,又是一副難受到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整晚都在反反覆覆安慰自己,曼竹一定是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她不會不願意的,也不會躲著自己。她一定願意和自己走的。對,沒錯的。
他坐在她的床上,冥思苦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他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或許坐的時間太久,血液有些不暢通,腿都有些麻了,他緩了一陣。
他走向陽台,盯著那盆朝氣蓬勃的綠蔥蔥百龍角,給它澆了些水。
……
水燈一晚上被岑沅弄得精疲力竭,她想他這個人是個畜生嗎?
她起床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她撐起身子,挪動著酸軟的雙腿,扶著牆一步步艱難走進浴室的,而岑沅早在薄晨剛出時就離開了。
水燈坐在梳妝檯前,仔細地梳妝,化了個精神的濃妝,擦了顏色很艷的口紅。
她照著鏡子,今日的裝扮竟過分的浮誇,活像個暴發戶,把什麼值錢的都穿戴上了。
她想是該解決一些事情了,快刀斬亂麻,她不應該耽誤和欺騙他這樣的一個好人。
阿才載著水燈來到公寓的樓下。
沈銳白像塊望妻石,一動不動地站在陽台看著樓下,發呆許久。
這時,他見有一輛黑色福特篷車開到樓下,而他的曼竹從車上下來了。頃刻間,他轉身就往樓下跑。
水燈今天穿著一身白色刺繡綢緞旗袍,袖邊袍邊滾了花邊,簡潔中帶著華貴。耳朵上帶了顯眼的昂貴的紅寶石耳環,和平時嬌俏明麗的姿態不同,今日更加明艷,顧盼神飛。
水燈進了公寓,在大堂站了會兒,沈銳白慌慌張張從樓下跑了下來,過來就是一把抱住她。
「曼竹你昨晚去哪兒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不要再離開我了。」他雙手緊緊摟住她,勒得她差點喘不上氣。
他抱了好一會兒,確定人的確在自己懷中,放下懸著一整晚的心了,才漸漸鬆開她。
他直奔主題,「曼竹你考慮好了嗎?」
「嗯。」水燈早就準備好了腹稿。
「那你……」沈銳白又害怕又期待。
「我們……我們分手吧。」水燈話音剛落。
「你說什麼?」沈銳白手抓住她的雙肩,語氣很是委屈,「曼竹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水燈神色冷漠,姿態堅硬,沒有轉圜的餘地。
沉默了片刻,他整理好思緒,繼續開口。「可能是我太急了,你不想和我出國留學我能理解,可是為什麼要分手呢?」
他又繼續道:「曼竹你不是喜歡我嗎?當初在仙樂都你願意跟我走的啊。」他眼眶隱隱泛紅,實在不願接受她這樣的決定。
水燈作出一副跋扈的姿態。
「當初不過是見你有些錢,以為跟著你能讓我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你呢?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讓我去端茶遞水,我在報社工作一個月才賺幾個大洋?我在仙樂都要是繼續呆著,肯定能傍到更有錢的,我後悔跟了你個沒出息的。」
沈銳白焦急解釋:「不是的,曼竹,我只是不願意輕視你,我以為這樣能讓你找到自己的價值,這樣才能區分什麼是對的什麼錯的。我不知道你原來不願意這樣,是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理解你。我們結婚後,我絕不讓你吃苦,絕不讓你上班,到時候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不好?」
他又補充,「你不想工作,不想出國留學,那我就陪著你,真的別說分手。」他言語中帶著懇求。
水燈表現的莫不在乎,「呵,晚了。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找到新的目標,比你更有錢的人,我做他的姨太太,從此以後我就可以享福了,咱們就當做沒有過罷,你聽清楚了嗎?」
她故作一副輕浮淺薄無知的模樣。
沈銳白,今天你或許會傷心一會兒,但是我們註定沒有結果的,你有大好的前途,去出國留學,從此以後就當做從來沒認識我才是對的。
沈銳白終於忍不住了,此時訝異多過於傷心。鏡片後面他的雙眼睜大了,眼睛泛紅,蓄滿淚水,兩行清淚決堤滑落了下來。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漂亮艷麗的女人,不可置信地後退了兩步。怎麼會這般膚淺輕佻,這般陌生?可他的曼竹才不會拜金的。
所以眼前的這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對他說這般狠心的話?
他死死地盯住她,覺得竟有些不認識曼竹了,或者說他是不是根本從來就不認識、不了解曼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