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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打開盒子一看,是件灰紫色釘亮片的短紗裙,款式十分亮麗可愛,雖然不屬秀眉品味,她也樂意穿上。
是他為她挑選的嘛。
舞會的時間接近,秀眉緊張得好幾晚睡不著,他會趁機會向她表示愛意嗎,抑或,索性向她求婚?
星期天傍晚六時,悉心打扮過的她穿著那襲紗裙抵達舞會。
她的心樂得飛飛,目光所及,世上一切都帶美麗的薔薇色,這真是她一生最高興的一天。
啊,朗志明迎出來,他比任何時候都英俊動人,他握住秀眉的手,「謝謝你來。」
可是他接著轉過頭去,大聲說:「潔芬、瑜婷、淑芝,請過來教秀眉如何推銷慈善獎券,秀眉,今晚你負責第三十七至四十二號台子。」
話還沒說完,七八個年齡與秀眉相仿的女孩子笑著一擁而上。
天呀,她們都穿著一模一樣的釘亮片紗裙,嘰嘰喳喳,神情愉快。
王秀眉怔住,眉目如畫的她看上去更似一個洋娃娃。
她沒有哭著奔離現場,那晚,她推銷的獎券為全場之冠。
不過,一個月後,她就調到市場組去工作,而且升了級。拖延 丁志珊的母親已經病了一段時間。
到了最後,她希望可以回家休息,醫生亦批准她出院。
大家都知道人事已盡。
袁醫生這樣說:「儘量使病人心情愉快。」
可是志珊時常半夜驚醒,獨自飲泣,她無法振作。
白天,對牢母親強顏歡笑,溫言安慰,覺得無形壓力一日重似一日。
志珊辭去工作,與母親搬到郊外一棟小村屋,她願親手服侍媽媽。
丁太太並不是老人家,她才四十多歲,丈夫在志珊七歲時去世,不知怎地,一直沒有再嫁,掙扎著工作,帶大了志珊,待女兒出了身,原本可以享幾年福,卻忽然得了癌症。
治好了,又復發,在短短十八個月中,折騰了三次,如今壞細胞已擴散到肝臟。
她心情倒相當平和。
早上起得很早,與女兒坐在露台上曬太陽,那一年的冬季特別和暖,是一種鼓勵。
下午,作家務的工人來了,志珊出去買日用品及食物。
時常向朋友打聽什麼地方的冰激凌最好吃,母親喜歡吃零食。
一日駕車返來,一駛入小路,便聽到呼救聲,志珊定睛一看,只見到兩隻惡犬圍住一個老婦狂吠,那老婦個子瘦小,靠緊樹幹,已無退路,兩隻狗作勢欲撲,咆哮不已,志珊忙跳出車
去營救。
志珊十分鎮靜,她認得這兩隻大狼狗屬村頭鄧家所有,於是輕輕走近,擋在老婦身前,對它們低喝:「為什麼欺負人?去,去,去。」
狗聞到熟人氣息,躊躇片刻,轉身離去。
志珊鬆口氣,那老婦已被嚇得軟倒在地。
志珊扶起她,讓她坐在石凳上,給她喝水,「老太太你是來訪友?以前沒見過你。」
那老婦坐在樹陰下喘息,忽然說:「多謝你救我。」
志珊笑,「老太太言重了。」
老婦抬起頭來,志珊一怔,打褶的眼皮下,她有雙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
志珊問:「你要去哪一家?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找得到,是對門李家而已。」
甫轉身,老婦叫住她:「好心的小姐,你家可是有病人?」
志珊渾身寒毛豎起來,猛地回頭,「你怎麼知道?」
老婦顫巍巍站起來,「今日午夜之後,天未亮之前,會有人來你家探訪。」
志珊瞪大雙眼,握緊拳頭,小心聆聽。
「你無論如何要在門口拖延他,明白嗎,絕對不能給他入屋。」
志珊拼命點頭。
老婦吁出口氣,朝對門李家走去,背影消失在角落上。
志珊回到家,只見母親躺在床上,比任何一天都辛苦。
她過去握住媽媽的手,「我送你進醫院。」
「不,」丁太太擺擺手,「是他們叫我出來的,我已經受夠醫院氣息。」她累極閉上雙目。
志珊落下淚來,心中有數。
她撥電話給袁醫生,請他儘快趕來。
入夜,袁醫生來到,獨自與病人談了一會,然後向志珊招手。
「說不定就是今晚了。」
志珊看著天空上的繁星,一言不發。
「你要有心理準備。」
志珊答:「我明白。」
醫生替丁太太注射後離去。
志珊見母親睡著,端了張椅子,坐在大門口。
天氣悶熱,象是隨時會下大雷雨,志珊靜心等待。
過了十二時,車聲人聲漸稀。
志珊在腳跟點了一盤蚊香,背脊靠著樹幹,漸有睡意,正在左搖右擺,忽然聽到一聲響。
志珊睜開眼睛,看到一個五六歲圓面孔小女孩,穿白衣白褲,正躡手躡腳在她面前走過。
「站住!」
小女孩滿面笑容,「姐姐,我的皮球落到你家園子去了。」
志珊凝視她,「這麼晚了,還踢皮球,你家人呢。」
「還在搓麻將呢,姐姐,讓我進去喝杯水。」
「你來,我陪你玩,跳聲、猜拳、踢球,我全會。」志珊大著擔子,去拉住那小女孩的手,「我有好些圖書,我講故事給你聽。」
在月光之下,志珊看到小女孩有一雙晶光閃閃的眼睛,與她年紀外形根本不配。
志珊已經豁出去了,她根本不覺得害怕,她取起摺扇,打開,搖兩搖,「我們先玩跳飛機。」
志珊拼命纏住了那個小女孩。
她與她在門口玩盡了孩子所有的玩意兒,到最後,志珊請她坐在一輛舊腳踏車上,推著她到處兜圈子。
小女孩滿頭大汗,又倦又渴,「讓我進屋喝杯水。」
「不行。」
「你不累嗎?」
志珊鎮定的回答:「不累,那是我母親,我不會讓你把她帶走。」
小女孩訝異,「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志珊把一隻皮球扔向她,她接住。
這時,遠方天空忽然露出一絲曙光,天邊出現一絲魚肚白,天亮了!
志珊微笑,她何嘗不是被渾身大汗濕透。
她聽得母親在屋內叫她,「志珊,志珊。」
志珊連忙奔進屋去。
丁太太精神好多了,她問女兒,「你同誰在屋外絮絮說了一夜話?我迷迷朦朦只知道你不肯放那人進來。」
志珊溫柔地答:「哪裡有人,你做夢了,我這就去叫袁醫生來。」意外 夏雪貞醒來的時候,已在醫院裡。
父母激動得流淚,醫生與護士都很高興,「終於渡過險境了。」
警方派一位李督察來錄取口供。
雪貞記得很清楚,她說:「是星期四晚上十時三十分,我提早離開舞會,因為第二天一早要回公司見重要的客人。車子駛到四號路與愛華路的交界處,我停下看清楚來往車輛,就在那個時候,強光一閃,我的車子迎頭被撞,接著,已失去知覺。」
醒來,身在醫院,不醒,則已赴黃泉。
李督察出示肇事現場照片。
雪貞戰慄,她駕駛的那輛紅色小跑車被撞得像堆爛鐵一樣。
督察說:「一我們接獲報告後趕至現場,須用電鋸切開車廂把你扯出來。」
雪貞有點憤怒,「是醉酒駕駛者吧,他完全不看交通燈,也不理路面情況。」
李督察不出聲。
雪貞又說:「那一下撞擊的力量非常之大,我猜是一輛貨車,可是它的剎掣失靈?」
那年輕的督察似乎有點為難。「夏小姐,我們在現場,只看到你車子的殘骸。」
雪貞一愣,什麼意思?
「不見對方車子。」
HitAndRun!
開頭我們也那樣想,可是,夏小姐,你看,你的車子已成為一堆鐵皮,那麼,他的車子怎麼走得動?
雪貞一愕。「這麼說來,你們始終沒抓到兇手?」
他搔搔頭皮,「我們連那是輛什麼車子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
這是一件叫警方十分納罕的案子。
雪貞氣餒,我昏迷了兩日一夜,頭頂fèng了廿多針,差些喪命,而那人卻逍遙法外。
「暫時」,李督察保證:「我們會續查此案。」
雪貞鬆了口氣,閉上眼睛。
她願意快快出院,忘記是次意外,重新開始做人。
「夏小姐,這件案子還有兩個疑點。」
「請說。」
「第一,有人在現場報案,應是目擊證人,逢是緊急電話,警方全部有記錄,也可在儀器示蹤屏上看到對方的電話號碼,可是這一次,完全找不到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