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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月,玫瑰還是跟那個男明星在一起。陳綰開始尊敬玫瑰求求她以前只是沒有碰到可以愛的人,現在她變得這樣正常,健康。陳綰祝他們幸福。她希望玫瑰可以嫁給他,她實在該玩累了。
陳綰在等他們的婚訊。
有一天,還是春天,陳綰放學回來,開信箱,信箱掉出一封她等待的信,她快樂,抓緊了信,進電梯,到了家門,她習慣的用帶著的鎖匙開了門。
她沒想到玫瑰在家裡。
玫瑰躺在沙發上,深深的吸著煙。
「一屋子的煙!玫瑰。」陳綰放下手袋與信,去開窗。
「別動,」玫瑰沙啞的聲音,「就讓它這樣子!」
陳綰的手已經碰到窗子了,她聽出玫瑰的聲音異樣,緩緩的轉過身子,看到了玫瑰的臉,嚇了一跳。
她奔過去,跪在玫瑰身邊,「你怎麼了?」
玫瑰蒼白著臉,嘴唇破了,左頰上一塊淤青。
「什麼發生了?」陳綰追問:「你說呀!說呀!」
玫瑰彈了彈菸灰,吸了一口,按熄了煙。
「我們完了。」她說。
陳綰張大了嘴,「完了?」
「是的。從頭到尾我被騙了,」玫瑰哈哈大笑起來,「我跟他打了一架。」
「玫瑰!」陳綰驚叫!「你求求」
玫瑰的眼淚忽然之間如潮水般的涌了出來,她大哭:「陳綰,陳綰,你叫我怎麼辦?我真後悔不聽你說!我應該好好的守在家裡,像你一樣的乖,誰叫我送上門去叫人家騙那?」她號啕著,整個人埋在陳綰懷裡。
陳綰緊緊的抱住她。
她為玫瑰難過。兩個月了,她真是愛上了這個人,然而卻落得這樣子。不過陳綰卻也覺得安慰,至少她發現她的生活方式是對的:一個單身女子應該清心寡欲。寂寞孤單雖然難受,卻可以避免這種玫瑰式的傷心。
而玫瑰式上得山多終遇虎了。
從那天開始,玫瑰把工作都辭掉了。
她整天在家,不出去。
陳綰把她看守得很緊:把她的安眠藥藏起來,弄好菜給她吃,買了很多漫畫回來,報紙上又那個男明星的照片,她馬上丟掉,免得玫瑰看了傷心。
玫瑰還真傷心。
自從那天之後,她沒有再哭,但是她整個人變了。她不化妝,她不穿新衣服,她天天只是披著厚睡袍,耽在家中,有時候抽菸,有時候站在窗前。
陳綰再一次的想:她實在是愛他的啊!玫瑰幾時有為任何一個男人挑過眉毛呢。她是這樣美麗,他還嫌她什麼呢?騙這樣美麗的女孩子,是殘忍的,美麗的女孩子不習慣失敗,況且她又是真心的。
陳綰逗她開心。她說:「玫瑰,帶我去跳舞,明天又是星期天了。」
玫瑰反而會說:「算了,陳綰,我沒胃口,那種場合里的人,連我都應付不了,你還去呢。」
「那麼去看電影。」
「不去。」
「熨頭髮,你的頭髮直了。」
「熨個鬼,都鉸掉了,真可惜,還騙了頭髮去。」
陳綰見招她傷心,又不好提了。
有時候陳綰見她面色實在不好,也叫她出去走走,她總是無精打采的低著頭,街上什麼都沒看見。這叫陳綰擔心,但玫瑰從來沒有要S要活的,這是她的好處。
她問:「陳綰,別當我不知道,把我的安眠藥還出來,我這樣就死了?沒這麼容易呢,你放心,我還真會活到八十多歲。」
陳綰把安眠藥還了給她。陳綰相信玫瑰。
「你打扮打扮好不好?」她要求。
「是不是我見不得人了?」玫瑰反問她。
「別多心,我喜歡你花枝招展的。」
「打扮給誰看去?」玫瑰冷冷的說。
「那個人還是每天送黃玫瑰來,給他看好了,也給我看。」
「我不愛那個人,你又是女孩子。」
「你以前還不是照過日子?開開心心的多好。」陳綰說。
「以前是以前。」
她不聽。
不過有時候她問:「那是他的信嗎?如果不是太肉麻,讀給我聽聽,說不定可以令我振作一下求求天下還是有好男人的,只是我沒碰上。」
陳綰笑著嘆口氣,誰會想到玫瑰有這麼死心眼呢?愛上了一個男人兩個月,為他又哀傷兩個月。
不過她還不承認,「屁,」她說:「我只是生氣,怨自己太笨。快把信念來聽聽。」
陳綰把信讀完了,玫瑰會說:「很有意思,幾時我也找個人通通信,多純情,總比我好,還沒吃到魚就一身腥氣。」
陳綰笑。
玫瑰在漸漸痊癒,她看得出來。
玫瑰問:「他幾時回來?」
「照說是十一月。」
「唔,不遠了,回來讓我看看他。他回來你們還可以開始談戀愛,我,我已經完了。」她低落的說。
「別亂講,誰完了?」
「我。」玫瑰指指胸口。
玫瑰沒有完,她精神稍好的時候,又恢復了工作,換了一家航空公司,生活比以前規矩。頭髮又熨了,比以前短得多,但是也是一個圈一個圈的,她瘦了好幾磅,不過看上去更帶點楚楚可憐,化妝也減少了。
陳綰很覺安慰,玫瑰有玫瑰的優點,至少她不再嘲弄陳綰,說她會做老姑婆,她也比較欣賞陳綰的信。
陳綰放了學,照常開門回家。
玫瑰前天出的差,大概一、兩天後會回來。
她正在煮麵的時候就聽見電話鈴響。
她穿著圍裙去接聽。「誰?」她問。
那是他母親的聲音,「我呀!陳小姐。」他母親一直叫她陳小姐。
「伯母,什麼事?」她笑問。
「啊,沒什麼,我們大弟今天來了電話……」她說。
陳綰的心一跳,她佯裝鎮靜求求是他要回來了?
他母親的聲音吞吐起來,「陳小姐,這事我們都覺得突然呢,大弟在那邊訂婚了,對象是一個護士求求」
陳綰耳朵「嗡」的一聲,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一隻抓住電話的手一直抖,她呆呆的站著。
「陳小姐?陳小姐?」
陳綰太要強了,她不可以有話柄落在別人手上!她提起精神說:「是,伯母,他訂婚了?很突然呢。」
「是呀!他叫我通知你,大弟說你一定會替他高興,他說你一直是他的好朋友,他是把你當妹妹一樣的,過幾天,等他梢空了,他會把這件事情詳細的寫信告訴你。」
「那太好了,我會去信恭喜他的,謝謝你,伯母。」
那邊似乎很滿意,說:「陳小姐,就這麼辦了。」
「好,再見。」
「再見。」說了再見,那邊便把電話掛斷了。
陳綰卻緊拿著聽筒,像做夢一樣的站著。
落了空了,什麼都落了空了。怎麼會呢?玫瑰的失敗是因為玩得太多,她呢?她可是天天坐在家裡的。
廚房,爐子上的麵湯一直滾出來,「滋滋」的響。
陳綰緩緩放下聽筒,進到廚房,關了爐火。
她的手被燙了,紅了一塊,也不覺得痛。
她到房間裡,蜷縮在床上。其實房間裡一直只有她一個人,但是以前她從來不怕,現在兩樣了,現在她覺得陰影漸漸的罩下來。
玫瑰還要學她呢,陳綰茫然的想,如果曉得她的結果,玫瑰會怎麼樣?
爐子上的面始終擱著。
第二天,陳綰沒有去上課。
沒想到剛剛在為玫瑰傷心,她也落得了這樣的結果。
必須振作起來,女人活著,總不能單為男人。第三天陳綰就上學了。回來的時候,一看到信箱,心裡就絞痛,她把兩年多來的信,通通拿出來,放在廚房裡燒掉,那煙嗆得她咳嗽起來,但她還是一封封的扔進火里,最後連那個文件夾子都燒了,但她也不覺得好過,埋頭埋腦的睡了一個下午。
玫瑰應該回來了。
陳綰去理髮店,剪了一個新式的髮型,又修了指甲,把存款拿出來,買了好幾件新大衣,她決定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
玫瑰回來了。她看到陳綰,嚇一跳,「咦,你怎麼搞的?弄得我差點不認得你了。」
陳綰勉強的笑,「是嗎?打扮一下,免得你又叫我去跳舞,我像個蓬頭鬼似的跑不出去。」
玫瑰不知就裡,笑了。
玫瑰看上去真是輕鬆多了,她坐下來,老習慣,拿著一杯蘋果酒喝。
陳綰問:「你的氣色不錯那,這次旅程還開心吧?」
「還可以求求」
「我們幾時出去逛逛?」陳綰問:「在家快悶S了。」
「你真想出去?」玫瑰奇問:「不是說笑話吧?你不必為我好,故意叫我去散心,我是早忘了。」
「不,」陳綰說:「不是為你,我自己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