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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反問:「澄清什麼?」
「讓我們陳家向眾親友交代,你是清白的呀!」
三思一聽,氣得抓起手袋就走。
陳元之想追上去,被母親叫住。
「元之,大昌行說,那輛法拉利到了,我正好同你去看看。」
陳元之一猶疑,三思已經去遠了。
三思氣得胃痛,服了藥,還要死挺著開會。
待一天結束,她照照鏡子,不由得嘆口氣說:「老了十年。」
那一晚,她比什麼時候都寂寞,她等陳元之的電話一直等到深夜。
電話鈴一聲投響,一年多感情,競如此經不起考驗。
第二天上班之際,臉色特別憔悴。
老闆十分體貼她,不叫她出外開會。
「緋聞中女主角,還是避避鋒頭的好。」
三思坐在辦公室內發呆。
秘書進來說:「一位王作恆先生的電話。」
三思連忙說:「我不在。」
秘書笑笑。「不太好吧!」
她說得對,他也是受害人,不知大大方方聽聽人家想說什麼。
三思取起聽筒。「是王先生嗎?」
對方稱她呂小姐。「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三思也同他說起文言文來。「請問有何貴幹?」
「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
「王先生你才宏勢厚,可恨恨地告他們。」
「這固然由我負責,可是,目前,你可需要澄清謠言?」
「你打算怎樣做?」
「登報、招待記者。」
三思沉默一會兒「不。」
對方好似鬆一口氣。
三思解釋。「這種謠言不會傳一生一世,無謂助長他們的氣焰,切忌動氣,一氣就中jian計。」
「呂小姐,我很佩服你的高見。」
三思嘆口氣。「我不明白的是,怎麼會傳我同你……我們根本沒見過面。」
對方忽然說:「真委屈你了。」
三思沒提防他會那樣講,連忙說:「不不……」
王作恆豪慡地笑。「他們太看得起我王某人,我哪裡配得起呂小姐。」
三思不由得脹紅了面孔。
「老方說你是他得意首徒。」
三思笑。「那我放心了。」
「他說,幾時介紹我們認識。」
三思說:「好呀!」
「你說好笑不好笑,到現在我們才籌劃到第一次會面。」
「誰說不是。」
王作恆的聲音忽然轉得特別溫柔。「不要太過為此事煩惱。」
「王先生,共勉之。」
他真教人舒服。
已經名成利就,還能夠替他人著想,不自我中心,真是難得。秘書又進來說:「陳元之先生電話。」
三思說:「我不在。」
秘書立刻說:「知道。」
三思奇問:「你不反對?」
秘書笑吟吟。「我不過是聽呂小姐吩咐辦事。」
她從來不喜歡陳元之,公子哥兒,目中無人,總覺得人家還不殷,教人受了氣還理所當然。
三思想趁這個機會叫陳元之想想清楚,他應予女友支持,而不是急急維護著自己。
如果他的腦筋真的那樣糊塗,那也算了,相處下去,也無幸福。
下班時分,方金棠親自過來說:「王作恆想認識你。」
三思嘆口氣。「稍後再說吧,現在哪有心情見客。」
「心情不好才應該出來走走。」
三思搖頭。
方老闆說:「三思固然好,遲疑卻不佳。」
三思笑了。
「我在家請你們,不會被人看見。」
三思低下頭。「好吧!」
「下個星期如何?」
「我只得星期六有空。」
「那就敲定了。」
過兩日,下班,陳元之找上門。
三思開門讓他進來。
他說:「避不見面絕對不是好辦法。」
「那麼,有什麼話今日說個明白吧!」
「三思,我喜歡你。」
三思苦笑。「我也是。」
感慨到極點,喜歡有什麼用,她不想,也打不進他的世界裡去。
「媽說——」
「慢著,」三思擺擺手。「這是我的家,自顧衣食住行,無論哪個女皇陛下的勢力都伸展不到此處。」
陳元之怔住,隔一會兒,還想兩全其美。「其實,哄她兩句……」
三思微笑。「我不想那樣做。」
「三思,看我份上。」
「不,這是原則、宗旨、規矩。」
「你太倔強了。」
「也許是,也許不,元之,我不適合你。」
陳元之黯然神傷。「這該死的謠言。」
可不是。
「元之,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他倆互相擁抱一下。
陳元之告辭。
一關上門,三思便落下眼淚。
第二天,頭臉都是腫的。
用手托著腮,也應付了一天的工作。
下了班什麼地方都不去,躲在家中喝威士忌加冰。
星期六,她早忘記有約會,方金棠派人來催,她才匆匆梳洗。
愛美的她一照鏡子大吃一驚,天,這副容貌,王作恆見了恐怕真的要立刻登報澄清以維持名譽。
她急急往臉上抹粉,忽而覺得委屈到極點,又哭了起來。
這痛快的流淚須付出沉重代價,她再也無心好好化妝,乾脆穿上便服出門去。
她遲到十分鐘。
方家傭人來替她開門,只聽得方老闆在裡邊大聲說:「來了來了。」
不知怎地,三思有點怯場。
她在會客室門口站住,不想進去。
可是,王作恆已經迎出來。
他一見她,呆住了。
滿以為是時髦能幹的時代女性:巴辣、驕傲、自信,可是此記他看見的是一個臉容秀美、憂鬱、怯怯生女學生似人物。
呂三思真人比相片年輕及漂亮,她明顯地哭過了,神情委靡。
王作恆張大了嘴合不攏來,他真想過去摟著她肩膀安慰她。
一方面三思也暗暗訝異,這王作恆身段高大英偉,粗眉大眼中顯露氣質,大方自然,一臉誠懇,像是那種罕有願意照顧婦孺的人。
然後雙方都覺得不該瞪視對方,連忙別轉面孔,彼此都訕訕然。
這時,主人家忽然失蹤,不知走到何處去了。
王作恆大方地說:「請坐。」
三思這時留意到他戴著一隻廉價的泰麥士表,那樣有錢有名的人,用如此普通的東西,由此可知,名人根本毋須名牌,更顯得他自由豪放。
三思忽然發覺她對他有種傾慕之情。
她定定神,取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他也取出皮夾子找名片,三思一看,更加的歡喜,他用的只是一隻尼龍布皮夾子。
她低下頭微笑,什麼鱷魚皮、貴西裝,他全不需要,一個男人最佳裝飾是他的才華。
王作恆坐在她對面,歉意越來越濃,她如此憔悴,分明是因為謠言傷害力驚人,男女有別,他只覺得謠言無聊可笑,她卻十分認真。
三思取過茶喝一口。
王作恆心想,方金棠夠大膽,願意起用那樣漂亮的女孩子,他手下也有女職員,卻全僅屬中人之姿。
呂三思會做事嗎?那樣怯生生的一個人。
他開口:「老實說,你的朋友對你有誤會。」
三思希望她老闆會出來打圓場,但是他好似失了蹤似的。
她只得自己應付,談淡地說:「有誤會的便不是朋友。」
說得好。
「可用我解釋?」
「不,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人說破了嘴還是不明白,他要相信什麼,由他相信好了。」
「這件事的起因在我。」
「你得罪了那本雜誌?」
「是。」
「說來聽聽。」
「他們想得到我公司一些機密消息,我幾次三番拒絕,他們暗示,會教我好看。」
三思吃驚。「會有這種事!那不是威嚇勒索嗎?」
王作恆微笑。「不,他們說是新聞自由。」
「太囂張了。」
「律師已在處理,我是無所謂,傳我女友多,求之不得,連我兒子都有同感,他說,爸,你的新女友真神氣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