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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討論什麼?

    祖斐不相信這是工作上的問題。

    她有種搖下車窗的衝動,她想叫住靳懷剛,無論是什麼,她願意分擔他的煩惱。

    車子開動,他們那輛向右轉彎,祖斐的車直駛。

    祖斐驚疑,他們到底說些什麼,她十分關懷靳懷剛。

    祖斐不懂得讀唇語,亦不是順風耳,否則她當可以知道程作則對靳懷剛所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太危險了,為整個組織著想,以後不許再與方祖斐見面!」

    到了家,祖斐猶自怔怔的,剛才車上所見一幕實在太過突兒,表面所見,靳懷剛像住在理想國內,由此可知,月亮永遠還有不為人見的另一面。

    無論是什麼,靳懷剛懂得處理,他有足夠的涵養及本領,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工作不愉快,辭掉它好了。

    祖斐把事情略作分析,比較安心。

    靳懷剛一定會與她討論這件事。

    祖斐等他的電話,一直等到深夜,他沒有打來。

    祖斐默默等待,他的心情一定壞透,否則不會食言。

    她考慮很久,終於取起電話,撥三五七八九。

    那邊訊號是連續不斷的鳴聲——祖斐愕然,撥到電話公司去查詢。

    接線生禮貌地答:「本市並無三五七八九這個號碼。」

    什麼?

    祖斐發呆。

    不可能,靳懷剛不會作弄她,她要求接線生再查一次。接線生非常耐心,詳細問了地區,向祖斐解釋,那一帶的電話,全部零字頭。

    祖斐不得不罷休。

    放下電話聽筒,她漸漸覺得蹊蹺。

    她根本沒有辦法找得到靳懷剛。

    每一次都見他主動出現,她不知他地址,不明他身份,現在,連聯絡號碼都是假的。

    他到底是誰?

    送來的兩盤花已經枯萎,更加一點痕跡都沒有。

    沈培沒有見過他,周國瑾沒有見過他,沒有人見過他。

    靳懷剛不見了。

    三日三夜,一點音訊都沒有。

    祖斐在家,度日如年。

    她終於忍不住,掌握到一絲線索,走到第一次邂逅靳懷剛的茶座去。

    領班過來招呼她。

    祖斐開門見山問:「靳先生有沒有來過?」

    領班答:「許久不來了,那次請你喝過酒,就不再見他。方小姐,你也忙吧?」

    祖斐坐下來,叫一客覆盆子冰淇淋。

    這是什麼意思呢,向不相干的人打聽他的行蹤?

    一次約會後失蹤消失的,不只靳懷剛一個人,祖斐見得多了,有什麼稀奇,雙方都未婚,他找人,她也在找人,看對了眼,一起出來座談,話不投機,各散東西,又再開始尋覓。

    他沒有義務再來電,或者面對面說清楚:「看,方祖斐,我們到此為止。」不不不,全沒必要,聞弦歌而知雅意,他不打算繼續下去,便自動消失。

    這是遊戲的規律。

    沒有幾局戲會導向一段美滿的婚姻,祖斐這早晚也多多少少知道他並不是舞台上的高手。

    她默默吃著冰淇淋。

    只是……靳懷剛不像那種人。

    祖斐啞然失笑,祝志新在開頭的時候也不像,還有,鄭博文在第一百次約會的時候才露出原形。

    她深深嘆口氣,就讓它這樣結束吧。

    只是,她一直感覺得到他非常喜歡她。

    感覺算是什麼呢,常常錯。

    靳懷剛不見得被人綁架,或有什麼難言之隱,即使有,也不過是愛得不夠。

    祖斐已習慣失望,隱藏得很好,不動聲色,但,要是你有機會凝視她的眼睛,你會發現許多許多悲哀與無奈。

    他們的感情生命,短暫如他送來的天使號角。

    祖斐原以為他倆來日方長,可見一個人希企的,同現實中發生的,完全是兩回事。她後悔到茶座來。

    「祖斐。」有人叫她。

    她迅速轉頭。

    是鄭博文,她呆呆地看他,這位無處不在的鄭先生。

    老鄭覺得祖斐愈加呆了,一天比一天古怪,但他是一個慷慨的人,不念舊惡,原諒她不安的情緒,過來同她打招呼。

    他坐在她對面,「祖斐,不舒服嗎?對,你好像要住院,是不是,幾時?我來看你。」

    不,祖斐握緊拳頭,靳懷剛不一樣,他一定遭遇到困難,她非見他一面,把話說清楚不可。

    一向以來,她太過識相,太懂含蓄之道,太會知難而退,這次,一定要改變作風。

    「祖斐,你沒有休息吧,我們那堆人打算去吃日本菜,要不要同往?」

    祖斐放下一張鈔票,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鄭博文又一次碰釘子,這一下碰得他痛起來,他肯定方祖斐的腦筋出了毛病,線路不對了,所以才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祖斐即時趕到汽車出租公司,辦清手續,駛著一輛小型吉普車離開。

    她要到靳懷剛家裡去。

    如果他把她當小迷糊,他就錯了,雖然坐在他的車裡,她認得路,她不相信那個理想村是海市蜃樓。

    祖斐的牛脾氣發作。

    她記得沈培說過,叫她把公事公辦的作風使一兩成出來,堅持到底。

    祖斐決定做一個糾纏不清的討厭女人。

    車子一直順利地駛進郊外。

    祖斐好記性,一路上完全知道應該走什麼路,她有備而來,手中有詳細地圖。

    駛了三十分鐘,水晶般記憶告訴她,她已越來越近,目的地就快到達,在公路口往右轉,有一條比較狹窄的私家路,略斜,走五分鐘,就到了,整條村建築在那小小山谷中。

    祖斐已看到那條路口,有一排紅棉樹做記認,錯不了。她轉了排擋,右轉,看到前面情況,呆住,急剎車。

    宿舍呢?實驗室呢?她一座房子都沒看見。

    祖斐只看到一塊小小糙地,再過去便是山坡,此路不通。

    她背脊上爬滿冷汗。

    一般人到這個階段,十之八九會放棄整件事,回家淋一個熱水浴,喝一杯香檳,忘記它。

    但祖斐早有心理準備。

    祖斐冷靜地取出一瓶礦泉水,喝一口,伏在駕駛盤上沉思。

    過一會兒,她抬起頭來,攤開地圖,找到她停車的地方。

    一比五千的地圖上,很清楚地顯示車子所在地,的確是一條盡頭路。

    但上次祖斐坐在靳懷剛的車內,明明直通向他的住宅。

    錯不了,是這條路。

    祖斐大惑不解,變戲法還沒那麼快,一列十多二十間房子,何以突然間失蹤?

    她收起地圖,把車子掉頭,在附近兜了一會兒,試圖尋找另一條小路,但是沒有,附近十公里都不見支路,她又兜回那塊糙地。

    祖斐有點疲倦。

    她失笑,假如靳懷剛知道她如此上天入地搜索他,不嚇壞才怪。

    是,祖斐聳聳肩,一次約會,足以致命,她不想放棄他。

    她靠在車座上,一時不願離開。

    懷剛到底有什麼困難?

    就在這個時候,她鼻端隱約地似嗅到一陣幽香。

    祖斐抬起頭。

    此間無花,香從何來,莫非是她的幻想。

    還不止呢,適才的勞頓仿佛抖掉一半,祖斐皺起眉頭思索。

    這種感覺,她在懷剛的書房中經歷過。

    祖斐下車,轉了個身。

    她閉上眼睛,清新的空氣與花朵的清香好像就在眼前。

    一睜開眼,一切似乎迅速消失。

    剛在驚異,一部交通警察騎著的機車在她附近停了下來。

    「小姐,」警察問,「沒有什麼事吧?」

    「啊,沒有,謝謝你。」

    警察上下打量她,「快下雨了。」

    祖斐抬頭一看,果然,彤雲密布。

    「小姐,沒有事的話,還是離開這裡的好,太過荒僻,單你一個,不大安全。」

    「請問你,警察先生,這條支路盡頭,一直只有這塊小糙地?」

    「據我所知,你看到的也是我看到的。」

    「將來會發展這塊地嗎?」

    「小姐,」警察笑,「這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內,你得去詢問工務科呢。」

    祖斐沉默。

    「小姐,我護送你回市區可好?」

    祖斐點點頭,上車。

    機車領頭,帶她駛回市區,警察向她揚揚手,離去。

    雷聲隆隆,下起大雨來。

    祖斐真的疲乏了。

    回到家,洗個澡,一頭倒在床上,她在被褥間蠕動兩下,選擇比較舒適的位置,不消一會兒,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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