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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了——陸宇翎很懂得這種感覺,沉默片刻,他回道:“我從沒見過我爸,我也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我媽死的時候我也這麼覺得,天塌了,還塌了兩次,第一次是知道她得病的那天,第二次就是她死那天。”
這也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講述有關自己母親的事,自從媽媽死了之後,他就再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她,因為鼓不起那個勇氣,開不了那個口。
但是今天他卻開了這個口,並且在開口之前他也沒有刻意地去控制情緒,自然而然地就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面對李西寧,他毫無防備與戒心,坦蕩的就像是一個透明人。
李西寧也是一樣,除了許東若,她以前也從來沒跟身邊的朋友同學提起過有關自己的爸爸的事,但是陸宇翎卻是個例外,他打開了她的心門。
“那個時候我一直接受不了我爸的死,不吃飯不睡覺,就知道哭,還不想讓別人來煩我,躲到閣樓的樓梯間哭,我媽來勸我吃飯,我還衝她發脾氣,問她為什麼不哭?還問她‘我爸死了你為什麼不難過?’。”李西寧嘆了口氣,愧疚道,“現在想想我那個時候真不懂事,怎麼能那麼對我媽說話?她肯定比我還難受。”
陸宇翎回道:“都一樣,我比你還沒用呢,我不光哭,還逃避現實,不想披麻戴孝去給我媽守靈,因為我接受不了,然後就偷偷跑到了學校,躲最偏的那個樓梯間哭,那個時候都放寒假了,本來還以為沒人會發現呢。”
聽到這,李西寧忍不住笑了一下,回道:“我去辦轉學手續了。”
陸宇翎:“所以我下個學期沒見到你。”
他當初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不過萬幸的是,她又回來了。
和一輩子無法重逢比起來,兩年半的空缺不算長。
李西寧解釋道:“我媽要去東輔拓展公司業務,所以她就帶著我去東輔了,那幾年我在東輔六中上的學,中考後又轉回來了。”
陸宇翎道:“開學報到那天,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
李西寧本來想回“我也是”,但是轉念一想,她還真沒有一眼就認出來,因為他的變化太大了,不僅長高了不少,而且還從一個精緻boy變成了誰都不敢惹的叛逆少年。
但她又不敢回答“我確認了一下才認出來你”,不然以陸公主的矯情勁兒還要跟她鬧,於是模稜兩可地回道:“我也認出來你了。”
結果這話還是惹陸公主不高興了:“認出來了還裝不認識,也不來跟我說話?”
一提這事李西寧也來脾氣了:“你還有理了?你軍訓第一天就帶人干架,第二天在年級稱王稱霸,後來逃學曠課打架染頭,讓你交個作業比登天還難,回回考試年級倒數,穩居八百名開外,就你這樣的叛逆少年,我敢跟你說話麼?!”
越說,李西寧越氣,眼神要是能吃人,陸宇翎早死了。
這下陸宇翎不吭聲了,李西寧指出的這幾樁罪行他一樁都不冤……但為了表明自己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挺直了腰板看著李西寧,底氣十足地回道:“我雖然打架曠課逃學染頭,但是,我沒早戀。”
李西寧想笑,卻忍住了,板著臉回:“我管你早不早戀呢!”
陸宇翎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刀,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小腹,幽幽怨怨、期期艾艾:“呵,渣女!”
李西寧瞬間破功,又氣又笑地瞪著陸宇翎:“你怎麼這麼討厭呀!”
“你看你又說我討厭,我哪討厭了?你見過我這麼賢惠能幹的公主麼?”陸宇翎再次拿起了菜刀,勤勤懇懇地切菜。
李西寧哼了一聲:“你就演吧,我看你到時候能生出來個什麼!”
陸宇翎頭也不抬,自信滿滿:“我能生個學霸,回回考試年級第一那種。”
李西寧非常認真地回:“我跟你說陸宇翎,你兒子以後要是真能回回考試年級第一,我建議你帶他去查DNA,很可能是抱錯了。”
陸宇翎:“唉你什麼意思李西寧?我兒子怎麼就考不了年級第一了?你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我兒子?你把這話說清楚。”
這話說得,好像他現在真有個大兒子一樣。
可能是因為現在太閒了,李西寧的橫勁兒也上來了,非得跟他計較一番:“我沒瞧不起你,也沒瞧不起你兒子,我是用事實說話,你就那穩定在八百名開外的成績,你兒子怎麼就能考年級第一了?”
陸宇翎脫口而出理直氣壯:“我不行你還不行麼?”
有些窗戶紙,是不能被捅破的。
李西寧怔住了,緊接著臉紅了。
陸宇翎也怔住了,終於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也跟著紅了,不過他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續低頭切菜。
屋子裡安靜的只剩下菜刀碰撞案板的聲音了。
過了一會兒,李西寧忽然說了句:“中和一下最高四百,不能再多了。”
呵,非得跟我槓是吧?
陸宇翎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紮,不甘示弱地看著李西寧:“打個賭吧,誰輸誰喊對方爸爸。”
誰知道這個賭以後能不能成局呢,畢竟以後的事都說不準,但李西寧還是應邀而戰:“行啊,賭就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