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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實在不算是討人喜歡。黑框眼鏡遮了大半的臉,頭髮亂糟糟的,看上去一點都沒好好打理。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有父母卻不如沒有的他,和明明沒有父母,卻互相扶持的那對姐弟一樣。
明明是那麼耀眼的星星,卻能溫柔的墜落。
“立川,你最近的成績…”老人坐在飯桌邊,有些猶豫。
“嗯,不算好。”陸立川低著頭,咽下麵條。
即使是說著這樣的話題,他看上去也挺無所謂,“沒關係,我就這個水平。”
外婆看著他,想嘆氣,還是沒說什麼。
“立川,你自己把握就好。”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是很和藹,“你覺得喜歡,做什麼都行。”
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被養廢。陸立川的外婆又是氣憤又是心疼。
遙不可及的星辰,也沒有接近的必要。
陸立川不想改變,也不想去靠近。
再一次看見喬棉,是在放學之後。
陸立川的教室在五樓最盡頭,喬棉的教室則是在樓梯拐角。
他很晚從網吧出來,回學校拿東西。還沒拿,就看見隔壁的教室仍舊亮著燈。
已經要接近十一點了。
陸立川從她的教室門前經過,微微偏頭。
在窗戶的一角,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校服,看起來清麗又溫柔。
她似乎正對著面前的一盒點心發呆。
陸立川看出來了,點心是學校對面一家蛋糕店的。
她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也不知道,有另一個人,隔著教室在看著她。
最後她起身,拎著點心,慢吞吞的收拾書包。
她從教室出來,沒走,而是徑直去了最後盡頭的那間教室。把點心放進一個座位抽屜里,她似乎很快的揉了下眼睛。
一切都做完,她才轉身離開教室。
正是冬天。已經很晚,街上也沒幾個人。
喬棉忍不住把校服領子拉起來,穿著厚重的羽絨服,有些笨拙的回家。
陸立川遠遠的綴在她身後,看著她走到一棟破舊的舊樓,慢慢的上樓。
這棟樓的隔音效果並不好。
陸立川站在樓底下,隱約聽見一個很輕的中年女人的聲音,“棉棉回來了?”又聽見什麼“媽媽”。
喬棉是有父母的。陸立川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和她在網吧說的一點都不一樣,她有會守著她回家的父母,也有這樣等她的燈光。
她撒了謊。
陸立川在樓下站了挺久。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是直覺,或許是自欺欺人。
唇角冷淡的抿成直線,冬天的風很冷,身體思維都是僵硬的。
直到,從樓上傳來一陣吵鬧。
“去你媽的,你再敢拿我姐的錢試試——”那道聲音吼道,“你真他媽的以為我打不過你?!”
這聲音過於熟悉,陸立川抬眸,整棟樓都被驚動。
接著又是一陣吵鬧聲,間或有砸東西清脆或沉悶的聲音——直到最後,化為一聲關門的悶響。
又快又急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喬棉硬拖著喬景,又是拽又是拉,臉色發白。
“都說了不要去打架!你跟他計較做什麼?”她臉色難看,深呼吸幾次才緩下來,“喬景!真動手我不能動手嗎?我不會打架嗎?”
清瘦的男生被她死拽著,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但是,那個畜生他他媽的拿你兼職的錢去賭——姐,我受夠他了。”
“從他回家,我們家就沒好過過一天。”喬景在樓梯口頓下腳步,嘲諷似的掀起唇角。
“我現在看到他就噁心想吐,媽的徐荷梅到底是什麼聖母同情心泛濫的人啊!她都不顧你上學嗎!都不顧我們死活。”
還是一個初中生的喬景顯然還沒練出以後的冷漠,他眼神陰鬱,恨不得下一刻要捅刀子。
好一會兒,都沒聲音。
樓梯道內還有很暗的聲控燈,滅了,又被聲音驚起。
“喬景,我知道,他確實混帳。”喬棉深呼吸一下,才慢慢說,“正因為這樣,算我求你,你別為了他毀掉自己。”
“等我讀大學,考上了我們就走行嗎?”喬棉聲音放低,“我不在意他做什麼,但是還有你,我現在的親人,只有你了喬景。”
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
“我去網吧睡一夜。”喬景說,“姐,你上去吧,你沒動手,他們不會管你的。”
他不放心喬棉也睡網吧。那種混亂的地方,就算是現在的他也沒把握能保護好他姐。又沒別的地方可去。
“好。”喬棉看他情緒穩定下來,才稍微鬆口氣,“自己好好照顧自己,不用一直操心我。”
“學校也要去,考上了好學校我們就能走了,明白嗎?”
“我知道的。”
喬景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出樓道,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走的急,沒注意到就在樓道外的陰影里,還站著人。
夜色漸漸暗下來,樓道里的聲控燈熄滅,月亮高懸夜空中,投下溫柔的光。
有細碎的哭腔哽咽聲,從一樓的樓梯口隨著風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