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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之中,「咔噠」一聲響,門被用鑰匙給從外打開了。
敖子桐顯然沒料到這層,僵在原地。
「滾啊!死人渣!」奚雀珂趁此機會將他一把推開,迅速低頭整理襯衫。
系扣子時發現扣子少了幾顆,只好系上外衫,再裹緊大衣。
「在幹什麼!」保安一聲怒吼,衝進來幾下鉗制住敖子桐。
奚雀珂死死看著敖子桐,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一切盡在不言中。
保安把敖子桐往外帶,他嘴裡還在惡狠狠地吼著——「死婊.子,這是不是你設的局!死婊.子,你等老子弄死你!」
走在後面的保安與此同時看向奚雀珂:「你也來。」
定了定心神,再次整理好頭髮和衣服,狠狠擦了擦唇邊,奚雀珂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跟著一行人往外走。
天文樓的走廊還是那麼陰冷,黑暗。許多腳步重疊在一起。低頭看了眼手機,有兩條三分鐘前收到的消息。
[我找人了。]
[如果五分鐘內沒回復,我會去。]
默了默,她發去消息,把手機收回兜里。
——[不用了。]
……
蘇野抵在天文樓觀測室的牆壁上,背後是永遠變幻莫測的星空。
抽著根煙,指腹摩挲著輸入框,裡面是一條永遠都不會發出去的消息。
[對不起,雀雀。]
*
那天晚上,晟銘校長室里,奚雀珂和敖家人來了場對她如同羞辱的談判。
作為敖子桐施暴的受害者,她連敖子桐母親本人的面都見不到。因為對方的地位擺在那裡,而自己的地位擺在這裡,即使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沒有辦法見上一見。
作為代表在夜晚風塵僕僕趕來的,是敖家管家,敖母的意思只能通過他打過去的電話知曉。並且,這樣的電話五次打過去只有一次能被接起,中途又會被各種對其來說更為重要的電話打斷。
終於放下手機,管家面無表情地看著奚雀珂:「小姐,夫人的意思是這樣的,不如我們開門見山——您要多少錢?」
一旁的敖子桐轉著茶几上的筆,聽罷嗤笑一聲,轉頭看著他,滿帶玩味地說:「欸,老鮑,你猜我當時出了多少價錢想包她一晚她不答應?」
話落,比了個「八」:「八位數。」
管家轉向他,表情溫和了少許:「少爺,先不要說笑了。」
敖子桐瞭然地比了個「OK」的手勢,低頭繼續轉筆。
「什麼意思?」奚雀珂也不想理這個人渣,挑眉看那名管家。
管家面上是模式化彬彬有禮的微笑,等著她的答案:「請您出價。八位數以上也可以,只要夫人准許。」
奚雀珂看一眼校長,而他無動於衷,就像什麼也沒聽見。
她於是明白了,嗤笑一聲:「這就是你們的態度麼?你們這是在羞辱我麼?」
說著,她狠狠指著沙發上吊兒郎當的敖子桐,緩慢而狠狠地說:「是他為非作歹,你應該跟我道歉,應該知道我可以走法律程序,而不是上來就用一種莫名其妙的態度問我想要多少錢!」
敖子桐毫不畏懼地對上她目光,也「嗤」地笑了一聲,搖搖頭,像在看一隻不涉世事的小白兔。
管家扶了扶眼鏡,笑著說:「是這樣的,奚小姐,是奚小姐對嗎?」
「首先,這件事公布出去是對敖家折損大,還是對奚小姐的聲譽影響更大,何況敖家對於網絡輿論的掌控是否有手段,希望奚小姐能夠認真考慮。」
「其次,如果奚小姐想走法律程序,希望奚小姐能夠有和敖家在法庭上對抗的覺悟。」
「最後……奚小姐為什麼會在那個時間,獨自出現在偏僻無人大樓的某一間教室中,值得推敲。」
「……綜上所述,請奚小姐不要誤會,這不是侮辱,只是經過考慮,私認為直接讓奚小姐開價是最有效的選擇,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
「是的,時間很寶貴。」落針可聞的半分鐘後,奚雀珂深吸口氣,從沙發上起身,「不好意思,您的臭錢老娘一分都不想要。」
說罷,她轉身離開校長室。
還沒走出幾步,她聽見管家對那位從始至終無任何作為的校長說:「如果方便的話,夫人想約您吃頓飯,這事恐怕要給您添些麻煩了……」
她嗤笑一聲。
一步一步離開辦公樓,最裡面的襯衫還是凌亂的。淚水不爭氣地往下流,她輕輕地擦了擦。
曾以為來到這裡就可以擺脫因為無知野蠻而去霸凌的世界,誰知道一切好像還是沒有改變,只是披上了一層更為虛假的外殼而已。
最繁華的城市,卻虛假得像個無底洞。
繞到樓後,她坐進一輛跑車副駕駛。淚已經被夜風吹乾了,也沒什麼表情,整個人都空洞洞的,連車裡的煙味刺鼻都渾然不覺。
坐在駕駛室的人看她一眼,按滅了煙:「談怎樣?」
她還定定地看著前方,嗓子有些發啞:「不怎麼樣。」
「讓你開價?」
「我讓他們滾。」
蘇野笑了幾聲,也覺得這做派的確像她:「但你應該狠狠坑他們一筆,然後我們十一一起找個地方度假去,或者你自己買套小房子什麼的。」
他探過身,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痕,以及唇邊暈染出來的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