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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閣樓空了,其中的人也都離開了奚鎮,杳無音信,就是這樣。」
房中安靜了片刻,蘇野忽然說:「你母親寫字很好看。」
「是的,她不是奚鎮的人。」她別過臉,很輕很輕地問,「你知道喻翎嗎?」
提到這個名字,蘇野立即有了答案,但這個答案實在讓人難以在一時間消化。
奚雀珂說的話幾乎與他腦中的思考同步:「離開《造夢營》之後,我才知道有人狙過我長得和她像,我怎麼不清楚?我17歲時翻看舊電影的時候就知道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快被人們給忘光了,不僅因為時間久遠,還有她就像一個不能被提及的話題,網上的信息寥寥無幾,真的不是有人故意隱瞞或抹除的嗎?」
「二十年前,她在主演的電影《梟姬》上映前自殺,引起轟動,但這個轟動過去就過去了。為什麼自殺、在哪裡自殺……任何消息都沒有留下。她就像突然離開了一樣,無緣無故的。最普遍的說法是她入戲太深,有抑鬱症,你相信嗎?」奚雀珂有些諷刺地笑笑,「於是《梟姬》成了她的最後一部作品,聲名大噪。」
沉默了片刻,她繼續說:「當然,我也想過,一切可能只是個巧合。但是這封信的字跡,這個紋身的手稿……」
蘇野放下信,拿起一旁的紋身手稿端詳,是奚雀珂胸口那隻小雀的圖樣,非常精緻。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不一般。手稿邊緣落款著三個小字:清秋堂。
「所以我一直想來北城。」奚雀珂說,「後來才知道,清秋堂是北城鼎鼎有名的紋身館,卻很久不對外營業了。如果想去那裡紋身,必須有很厲害的門道才行。」
「我拿著這個信封去了那裡,那裡的人竟直接帶我找到了季清秋。」
季清秋是北城圈子裡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但已經避世很久了。
像奚雀珂這樣的人,至多只知道他是位紋身大師,呼風喚雨,卻不知道他過去的事。就如同喻翎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已經被湮沒在風塵中了,只留下神秘的蛛絲馬跡。
「他好像知道我母親的事,可是閉口不談。」她回憶著說,「他真的很老很老了,鬚髮花白,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人。」
「他看過信,又看過圖紙,什麼也沒說,親手給我紋了這隻小雀。」她越說越困難,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我明明能看出他知道很多,但什麼也問不出來,離開後也再沒回去過。因為我知道他若是不肯說,就永遠都不會開口的。」
默了半晌,蘇野問她:「你什麼時候去的?」
奚雀珂想了想:「就去年春末,五月末的時候。」
「他六月就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奚雀珂滯住,但也好像意識到什麼:「你知道他?」
問完後又反應過來,蘇野是從小在北城長大的人。確切來說,他一直都處於北城頂流圈子的中心。這些事情外圍人一無所知,網上也查不到多少,往往是他們內圈裡的人最了解。
就像岳心武。
「所以,我只覺得我的猜想越來越有可能。」奚雀珂湊近了一些,隱隱有些激動,「我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我的母親真的是喻翎,為什麼會有我?為什麼她生下我後就自殺?蘇野,我聽說岳心武是個很下作的人,並且他是喻翎最後一部電影的導演,所以……」
越來越說不下去。
就在她緊咬著下唇隱忍時,蘇野暫時拋開手裡的東西,向前探過身,將她攬進懷裡。
很久沒這麼緊地抱過了,他又揉了揉她腦袋,第一次見她哭得這麼動情。
「這些事情越想越可怕,牽扯的太多了,所以我不敢說。也不敢做太多,怕事情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我打算一個人去接觸岳心武,他心裡不可能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對不起,我以為以後會有機會,卻沒想到這個機會來得這麼突然。我真的太著急了,一時也沒想好該不該跟你說,又該怎麼跟你說。我不想讓你和我一起做一些蠢事,所以覺得我求你一次,也求你不要問那麼多,你會不論如何都縱容我的。卻沒想到最後鬧成這個樣子。」
蘇野順著她後背,感覺她整個人一抽一抽的,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許久後,他緩緩地說:「但關於這麼久以前的事,我也不清楚。讓我想一想。」
「沒關係。」奚雀珂極力讓自己平復一些,又有點委屈地跟他說,「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這句話一出,氣氛才有所輕鬆。
蘇野忍不住笑出來:「一般般。」
第82章 鴉殺
「你……」
激動的情緒慢慢消減, 不再覺得忐忑,難過也都過去了。這是她憋了很久的心事,一個人背負到現在, 沒想到會在有朝一日和另一個人一起分擔,感覺竟真的有些輕鬆。
努力平復下來後, 奚雀珂嘴角深深地拉下去, 看著蘇野,眼裡也有怨氣:「我只是想要個角色, 誰知道你管那麼多。」
知道她這是撒嬌式地抱怨,蘇野嘴角輕輕向上,勾起一抹笑, 很耐心地跟她說:「要一個角色無所謂,要什麼都無所謂。我不喜歡你有事瞞著我。」
「那你……」奚雀珂深吸口氣,拿手指在他心口上戳了戳,問他,「當時氣急歸氣急,但你自己反思一下, 你是不是控制欲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