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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跳在這一瞬間停滯, 然後在接下來幾秒的等待中愈加急促,伴隨著血液一股腦地往上涌,沖得腦袋裡一片空白。
等待音戛然而止,電話被接起,從千里之外的義大利。熟悉的男聲沉冷,伴著極其細微的電流音穿出:「餵?」
「……」奚雀珂一噎, 手指在舉著手機的那條手臂上用力地劃,故作鎮靜地調侃:「你不會在我身邊安了眼線吧?」
——不然為什么正好在這個時候,在她和江相行將一切都徹底掰扯清楚的這個晚上,接起她的電話。
依蘇野的個性,當然不會跟她解釋什麼。但他也不像從前那樣,在她開玩笑後輕笑一聲。
奚雀珂冷靜了些,告訴他:「我要進營了,7月1日。」
沒聲。
的確是句廢話。她繼續說:「訓練基本已經結束,明天下午再去趟公司,最後交代一些事情,大後天晚上就坐飛機去桐蕪市了。」
過了很久——「嗯。」
奚雀珂咬了咬唇,緊了緊拳頭,莫名很憋屈,也很生氣,恨不能把電話那頭的狗男人給揪到眼前來打一頓發泄,卻只能忍耐著說:「只能休兩天了。」
「哦。」
「進去之後,就是三四個月呢。」
「嘖。」
「……」
奚雀珂閉了閉眼。
她現在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又是誰在生誰的氣,而現在誰又應該去哄誰……她覺得既然蘇野肯接起這個電話,就說明兩人關係已經有所轉圜,但他……
在裝什麼?
她都暗示到這個地步了,他怎麼就是不好好接話,真令人煩躁至極。
最後,電話里陷入長久的沉默,她語氣也從隱隱的忐忑轉為徹底的冰冷:「嗯,就想說這些。你忙吧。」
但在按下掛斷鍵的前0.5秒,聽到那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好像在說:真好玩,幼稚,可愛。
於是在通話徹底斷掉後,心裡的委屈和鬱悶統統轉為羞惱。
想再打一個電話過去質問,又覺得這麼做顯得敗在下風,說不定還會被他給再耍一遭。
手裡拿著手機,抱著手,依舊站在大敞的窗前,吹著清涼的夜風慢慢冷靜。
近十分鐘後,再拿起手機看:無未接來電,無簡訊,無微信消息。
於是自嘲一笑,賭氣地把手機扔床邊上,不再看一眼,洗漱入睡。
*
次日下午去公司,沒再訓練,各位導師和領導最後叮囑她們N-Fire四人一些事情。小到節目裡說每一句場面話的技巧,大到對競爭對手的整體分析,並給四人打鎮定劑,如無論發生什麼,公司永遠在背後支持著你們云云……
傍晚,公司報銷給她們四人點了份外賣大餐,且在領導專用餐廳里吃。這樣破例公然開一次葷,各領導都拿職位壓著,不允許任何一位導師有異議。
儘管獲得了「免死金牌」,手裡拿著串烤肉,歐尼十分深重地嘆一口氣:「唉,今天吃下去的東西都是明後兩天要減掉的肉。」
沾光跟著一起吃大餐、負責身材管理的老師聽了這句話,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著她,並豎起個大拇指。
某領導見狀安慰:「都放開了吃,不用有負擔,吃一頓胖不了多少,進營了就不好受了。」
「……聽著真瘮得慌。」吳曇一口吃掉半條烤魷魚,眼睛死死盯著串上剩下的那半條,嘟嘟囔囔地說:「最後一頓晚餐了。」
「……我怎麼聽著這麼想起雞皮疙瘩。」楊其淇撫撫小臂。
奚雀珂始終不怎麼做聲,吃得也不多,因為晚上本來就沒什麼胃口。
一頓晚餐吃了一小時,又聽諸位領導和導師說了半小時話,終於結束了。
四人回訓練室收拾好東西,這才覺得暫時輕鬆下來,一邊聊天一邊往公司大樓外走。
「唉,我真的要撐死了,剛才看見訓練室里的秤都不敢上去稱。你們說,咱們這一頓下來能不能長……」話癆吳曇一張小嘴「叭叭叭」的,從樓上叭叭到踏出公司樓,聲音卻在這時戛然而止。
奚雀珂一直微微出著神,沒聽到下文,有些莫名地看她一眼。
然後順著她目光,看向樓前不遠處,最終鎖定在那輛黑車上。
於是什麼都懂了,滯住腳步。
吳曇也不再說了,意味深長地「嘻嘻」一笑,跟她招招手:「那我們先走一步了哦,珂珂,好好享受這入營前的浪漫夜晚吧。」
她們也一直不知道她和蘇野分手的事。
歐尼和楊其淇也與她告別,三人向著公司院門走,隱隱傳來些聲音:「聽說前不久有人在公司外面蹲點,想偷拍我們來著,結果被監控給發現了!保安大叔們這時候還是蠻靠譜的……」
聊天聲伴著笑聲漸漸遠去。
奚雀珂走得很慢,待三人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站到黑車旁。
立了一會兒,她拉開沒上鎖的車門,但沒急著坐進去。忍受著久別重逢和所有委屈的哽咽,她說:「你跟我說『對不起』。」
跑車很矮,她看不清裡面情景,但聽見熟悉的聲音以命令的口吻:「進來。」
她不為所動。
他又柔和些地跟她說:「晚上說。」
她嗤笑一聲,覺得他這樣釣著她的做法實在太高明了。既做出承諾,又不放低姿態,使她不得不坐進他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