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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讓她在意的只有蘇野。
雖然鞠盈是個笑面虎,但這樣的做法很大膽,不可能沒有他授意。並且她跟喻籽介紹的那番話猶在耳畔:「是雀珂的男朋友。是公司的蘇總。」
如果不是蘇野,她怎麼敢這麼說。
糾結了很久,奚雀珂靠在床頭、手裡緊緊地握著手機,最後還是撥出某個電話號碼。但幾乎是在開免提的後一秒,標準的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 subscriber……」
「……」
掛斷,將手機插上充電線擱一邊,埋頭睡覺。
*
距入營的時間漸漸近了。
6月27日,這是入營前的最後一個周六,魔鬼式的訓練終於告一段落。奚雀珂這天沒安排,但始終心事重重的,所掛心的也無非那麼一件事。
鞠盈對她的態度沒有變,連帶Daisy也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又經過喻籽事件,她知道蘇野並非與自己真正地一刀兩斷。但只是因為那句「演藝圈裡的路,我保你走到頂」的承諾嗎?還是因為她去機場見過他,和他說了那些話,他還是有所動容的,只是一時還不願意和她直接聯繫……
總而言之,這個困境暫時找不到出路。
奚雀珂將手機在手裡轉了轉,最後打開微信,點開和某個聯繫人的對話框。
她和江相行的最後一句話停留在6月20日,端午節。他問她:[今天不來參加謝師宴嗎?]
她說:[不好意思,我有急事,真的去不了了,麻煩你幫我請個假吧。]
他答:[好,節目加油。]
此時此刻,她想了想,給他發消息:[在?方便見一面嗎?]
幾乎沒多久,就得到了他的答覆:[方便的。]
[上次謝師宴我沒去,以後可能也不怎麼方便去看老師了。]她說,[其實我給老師們準備了禮物,希望可以托你之後代為轉交一下。另外……也有些事想和你說。]
這會兒等的時間有點長,江相行只回復了一個字:[好。]
想了想,奚雀珂挑了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發給他。但他說不用那麼麻煩,因為還有東西要轉交,所以堅持自己去她小區樓下就可以,並把見面時間改在下午。
奚雀珂也不過多計較,同意了。
這些都不重要的。
*
義大利時間早上七點,蘇野在別墅中醒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摸手機看消息,而是先洗漱,讓整個人徹底清醒。要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才拿起撂在枕邊的手機漫不經心看一眼,那些堆積成山的消息多半和工作相關,無聊且乏味至極。
但今天不一樣。
義大利時間比中國時間慢六個小時。
凌晨三點的時候,江相行給他發來消息:[我要和奚雀珂見一面,在今天下午三點,義大利時間是上午九點。]
並問:[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願不願意在屆時和我保持電話連通?]
蘇野嗤笑一聲,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緩緩打字:[你在想什麼?]
但想了想,又把幾個字盡數刪除,跟他說[可以]。
兩人遠隔重洋,江相行看不見蘇野面上諷刺的笑,繼續跟他說:[這樣無論是你還是我,和奚雀珂之間的事都能有個結果。]
在心裡嘆了口氣,依舊帶著一半諷刺一半笑意,淡淡說一句「你是什麼東西」,打出來的字倒依舊平靜:[你是這麼打算的?]
[是。]
[那就按你打算的做吧。]
並道:[到時候直接打過來就行。]
*
夏天的午後,烈日炎炎,刺眼的陽光直直地從亮白色天空上落下來,烤得石板地面滾燙。
還好公寓樓下有一片陰影。
奚雀珂坐在長長的一段石台上,身邊放著給老師們準備的禮物,微微眯著眼,聽知了的叫聲此起彼伏,形成一片頗為聒噪的包圍網。
距下午三點還有五分鐘的時候,江相行到了。
他穿得很乾淨,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麼清疏。一件白色襯衫,手機屏幕朝內地放在胸前兜里,一條黑色長褲,白運動鞋刷得纖塵不染。
陰影外的光線太刺眼,他用手略略地在頭頂上擋著,看見她後,露出一淺而標準的微笑來,和她打招呼。
「……嗨。」奚雀珂勉勉強強地笑笑——好像已經很久沒笑過了。
江相行在石台上坐下,她把要轉交的禮物給他。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些有的沒的,奚雀珂進入正題,問他:「你還記得那天嗎?也是個周六,考高后不久,好像是13號吧,你約我出來。」
但她最後見到的人是蘇野。
江相行微頓一下,思路也隨她來到正題,垂下目光:「抱歉,我騙了你。」
「沒關係。」她大概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蘇野那樣的人,若是想做什麼事,就沒有想不到的手腕,好像也沒有什麼實現不了的辦法。
斟酌許久,她問:「那麼你覺得,我和蘇野是什麼關係呢?」
「沒什麼怎麼覺得的。」沉默了一會兒,江相行答,「我還是那句話。沒經歷過另一個人所經歷的,就沒資格評判對方的選擇。」
「但我覺得你對這個關係有所誤會。」奚雀珂平靜地說,「就像你也沒有在很好地回答我的問題一樣。我想聽『什麼樣的』,而不是『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