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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為了她,但她真的能接受麼?
……他已經是她最喜歡、最信賴的人了,但她能接受這樣的他嗎?
這樣的做法,似乎已經突破了她心底的某根線。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所謂的「做些什麼」會是這麼絕。
世界好像又成為一片混沌,她也變得一片空白,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般迷茫。
就在這時,一個沉沉的聲音在耳邊叫她:「珂珂。」
她抬眼,對上詹星溪那張溫和的面容,以及他深沉的目光。
因為保養得當,詹星溪面龐稜角分明,線條冷銳,但他已然年過四十了。
他眼神深沉,但和蘇野的那份深沉不一樣。他的深是因為歷經歲月的沉澱,而不是因為暗藏城府。並且恰恰相反,他總會給人一種很溫柔的感覺。
奚雀珂整個人平靜了許多,向他問好:「詹前輩。」
他輕輕露出一個微笑來,問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奚雀珂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所幸他也沒計較,很紳士地側過身:「不介意的話,我們去那邊坐下來談吧。」
奚雀珂點點頭:「好。」
詹星溪挑了個幽暗偏僻的位置,甚至在整座酒吧的最角落。他已然點好酒水,給奚雀珂的是一杯無任何酒精成分的飲料。他開口道:「那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進入正題。看你剛才的反應,是已經聽說國內發生的事了,對嗎?」
奚雀珂深吸口氣,點點頭:「剛剛看過。」
「恕我直言,你剛才的反應很強烈。」詹星溪斟酌著說,「但我還是想冒昧地問一下,關於岳心武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多少?要知道……」
他頓了頓:「不知道你能否信任我。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我也是在《梟姬》劇組裡待過的。」
「所以……」奚雀珂在酒吧暗淡的光線中看著他,視線慢慢朦朧,「您知道關於喻翎的事嗎?」
詹星溪說:「她是你母親。」
「對,您應該早就知道了,我也已經猜到了。」奚雀珂偏過目光,點點頭,「我知道您和我母親演過同一部電影,就是《梟姬》,也猜到您為什麼會推薦我進入《仇殺者》劇組,給我這個寶貴的機會。但關於母親的事……」
「還有岳心武。」她看向他,小心翼翼,又帶著些懇求,「我想知道更多,您清楚嗎?或者說,您願意告訴我嗎?」
詹星溪吐出一口氣,似乎也不怎麼平靜。
想了想,他說:「我現在願意和你說。」
奚雀珂提起幾分精神,他卻先說了些別的:「但珂珂,發生的事都已經發生了,就像岳心武的死。我希望無論聽到什麼樣的真相,你都不要太難以承受。」
奚雀珂想了想,點點頭:「我知道。並且……我可能已經猜到些了。」
詹星溪卻很無奈地苦笑出來,搖了搖頭:「未必。」
奚雀珂沉默著,慢慢地喝著面前的飲料,聽詹星溪說起二十多年前的舊事。
他聲音放得很低:「《梟姬》殺青之後,劇組在南城有一場宣傳會,大家隨後去水天一線參加晚宴。岳心武,靳城(《梟姬》的男主演),喻翎,我,還有其他幾位演員。」
聽到「水天一線」這四個字,奚雀珂幾乎一滯。
詹星溪也明白:「水天一線,你應該了解,畢竟是你男朋友家的產業,它在那個時候就聲名在外了。那裡被俗稱是『有錢人的天堂』,時常舉辦晚宴和派對,但這些活動卻存在著本質上的區別——有的是真正的高端場合,有的卻淫.穢不堪,甚至混亂到你無法想像的地步。後來就收斂多了,這是後話,姑且不說。」
詹星溪雙手交合,立在面前:「蘇家起來也不是沒有原因,就像現在的名流。他們經營著這樣的項目,滿手都是上層人士的把柄,隨便曝出一個就足以致命。當然其中牽扯的利益太多,每走一步都要慎重,這是他們的事,我們也暫且不談。」
「關於喻翎,」他回到正題,「那天的晚宴,是水天一線一年一度的盛會,叫『水天盛筵』,我剛才所提到的兩種聚會都囊括。其實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因為中途劇組的人都分開了,岳心武和喻翎都不和我在一起。」
聽到這裡,某種猜想或許是真的。
奚雀珂眼中的光愈發複雜。
「大概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有些小醉。宴會還在繼續,甚至才剛入高潮,但我不想太過失態,於是提前回到了酒店。」
「大概半小時後,喻翎敲響了我的房門。」
奚雀珂蹙了下眉,聽他繼續說:「她情緒很低落,眼眶很紅,像是哭過,整個人都很狼狽,具體我不想描述。」
「我幾乎是一下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不是不知道岳心武的為人,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說到這裡,他情緒難得產生了很大的起伏,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沒想到他會對喻翎下手。」
奚雀珂別過頭,呵笑一聲,就知道是這樣。
「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的事很噁心,但也很無力。你知道,哪怕在今天,像岳心武這樣的人,即使不惜魚死網破去曝光他的罪行,最後的結果也可能是魚死網不破。」
奚雀珂幾乎是瞬間想到之前敖子桐的事,告訴他:「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