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3:蘇黎對自己更狠
陸宴北見她不語,從她的反應中看出什麼來,下意識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
頓時明白過來。
手背上已經出現了毛髮。
他摸向自己的臉,果然,跟手背上一樣。
他也皺眉。
毒性已經開始發作,可他怎麼沒有感覺?
「你……沒有什麼難受嗎?」
蘇黎也是同樣的困擾,不解問道。
陸宴北剛要說沒什麼感覺,眉心微微一擰,臉上便露出痛苦神色。
他陡然跌坐下來,一手捂住胸口。
「宴北——」
蘇黎急忙坐起身,扶住他的肩,「怎麼樣?很難受嗎?」
「沒事……」
他深呼吸,推開女人起身,準備出去叫魏尋。
「你回來!」
蘇黎一聲喝住,氣勢強硬。
男人高大的背影僵了住,垂落的一隻手,緩緩攥緊,手背上的毛髮比方才又濃密了許多。
蘇黎看了眼,立刻下床,快步上前。
「你以前毒性發作也是這樣嗎?先長這些毛髮,而後身上才感到痛苦?」
「不是……」陸宴北呼吸漸漸發緊,搖了搖頭。
今天跟以往,的確不同。
蘇黎聽他否認,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
或許是幾次輸血治療起了作用,他體內的毒性沒有以往那麼強了。
這種可能性更大。
想到這裡,蘇黎立刻轉頭,在房間四處查看。
陸宴北微微佝僂著身體,血液開始奔流,身體明顯燥熱起來。
他能感覺到四肢百骸充斥著一股熱氣,一陣一陣席捲而來,也能清楚地感覺到筋脈開始躁動,身體又要生長,膨大了。
「你、找什麼?」他說話,語調也開始暗啞。
蘇黎回頭,急聲問:「刀?房間有刀嗎?」
「你要刀做什麼?」
「我有用途!」
看出這間房擺設簡單,可能沒有什麼利器,蘇黎立刻開門出去。
陸宴北要去追,然而一陣疼痛猛烈襲來,他緊緊皺眉後退了步,再度跌坐在床上。
頃刻間,額頭已是大汗淋漓,毛髮以更快的速度從皮膚肌理中鑽出。
手掌開始變大變寬,連關節都突出變硬,跟野熊的手掌一般。
襯衣下的身體漸漸發緊,將原本寬鬆的布料撐起,他皺了皺眉,深深吸氣,吐納……
模樣越來越丑,即將化身野獸,他無法面對這樣的自己,突然撲到床邊斗櫃,一把摸出暗格里藏著的手槍,抬手朝電燈開了一槍。
「砰」地一聲,電燈應聲炸裂,房間裡陷入漆黑。
外面,蘇黎跟魏尋聽到槍響,兩人嚇壞!急忙返回!
「陸宴北!」
蘇黎失聲尖叫,以為這人衝動之下朝自己開槍了。
然而,推門一看,房間陷入黑暗,而安靜的空間裡明顯能聽到野獸粗喘,兩人突然明白了什麼。
「少帥把燈打碎了。」魏尋最先明白,低聲解釋。
蘇黎應了句,回頭看向他,「快!刀給我!」
魏尋還在猶豫,「蘇醫生,你要刀做——」
「怎麼那麼多廢話!」蘇黎怒了,劈手搶了他掌心捏著的格鬥刀,進了屋,一把拍上門!
房間黑暗,蘇黎背貼著門板,定了定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陸宴北……你在哪兒?」
她沒有男人那麼好的視力,只能問話,通過他的聲音判斷方位。
可男人沒有回答。
她只好屏氣凝神,去聽那恐怖的野獸低喘。
估摸著他還是在床那邊,蘇黎握著格鬥刀摸過去。
視線漸漸適應了黑暗,她也能看到房間裡大致物體的輪廓。
看起來,男人蜷縮在床榻一角。
「陸宴北,來不及輸血了,只能用最直接的辦法。」
蘇黎心裡微微發慌,說話時嗓音有些顫抖。
陸宴北理智尚存,知道她拿了刀進來,又聽「最直接的方法」,一時理解錯了。
「沒事,你下手吧!」
他粗啞地命令。
他的意思是,讓蘇黎對他下手。
他受了重傷,危險性會大大降低。
可蘇黎卻並不是這個意思。
黑暗中,她咬了咬牙,一手舉起,同時——格鬥刀也舉起。
陸宴北看向她,等察覺到她的意圖,眉眼一凜,一掌凌厲掃過——
然而,還是沒來得及阻止!
蘇黎用鋒銳的格鬥刀划過自己的手掌,頓時,鮮血直流。
男人揮過來的手掌,只來得及將她手裡捏著的格鬥刀揮落,可她的手,已經被劃出一條口子。
劇烈的疼痛讓蘇黎低呼出聲,另一手緊緊握著受傷的那隻手。
額頭沁出細汗,渾身疼得哆嗦,可她咬牙忍著。
雙膝跪在床榻上,她趕緊挪過去,聲音輕微而發緊:「陸宴北,你需要輸血……」
這裡沒有採血工具,除此外別無二法。
陸宴北惱怒,粗噶地咆哮:「誰讓你犯蠢的!」
「我都已經割了,你要讓我的血白白流掉嗎!」
蘇黎忍著疼,不甘示弱地朝他吼道。
兩人對峙,但也只是短短几秒。
血腥味瀰漫開來,對「野獸」來說有一種本能又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撲上去,精準地捕捉到那隻散發著血腥味的手掌,吻上去——
蘇黎疼得咬牙,渾身痙攣抽搐,掌心最柔軟的地方被他用力吻著,那是一種比乾脆的疼痛還要令人難耐的滋味。
那種滋味,好似萬蟻鑽心一般!
可縱然這樣,她還要用另一手向下推展,將血趕過去,以免傷口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陸宴北理智恢復了些。
女人早已體力不支,當他抬起頭來,看到她搖搖欲墜的模樣。
他趕緊扶上去,蘇黎倒下來,躺在他懷裡。
「蘇黎!你……怎麼樣?」
蘇黎看了看男人,可惜,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暗影。
來不及去問他的情況,她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
山里鳥兒多。
還不到天大亮的時候,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便已經響徹山谷,熱鬧喧囂。
蘇黎幽幽轉醒,眼眸睜開,依然覺得天旋地轉。
床邊,身材異常高大的陸宴北跪坐在側,正在給她的手細細上藥。
「你醒了?」
眼角餘光瞥見女人動了動腦袋,他立刻抬眸看去,語調驚訝。
「時間還早,可以再睡會兒。」
天剛蒙蒙亮,才清晨六點。
蘇黎循聲轉頭過來,看到熟悉的臉龐,視線緩緩下移,落在自己受傷的那隻手上。
陸宴北已經上好了藥,正在小心翼翼包紮,紗布一圈一圈纏繞,最後溫柔地打結。
「你怎麼樣了?」想起昨晚一幕,蘇黎低聲問道。
「沒事了……」男人不甚在意地回答,視線從她掌心移開,柔和地落在她臉上。
「那就好。」
聽他說沒事了,蘇黎露出笑來。
可陸宴北的臉色卻有點嚴肅,「你的手,傷口有點深,只怕要留疤。」
蘇黎愣了秒,同樣不甚在意,「沒事,反正是在手上,又不是毀容……」
話落,她想坐起身,男人急忙伸手過來阻攔。
她不解,半撐著身子僵住,面色疑惑地看向他。
陸宴北起身,坐到床邊來,被她盯著看,頓時臉上不自在起來。
「那個……你還是躺著,多休息會兒……」
蘇黎看著他的臉色,同時察覺到被中的自己衣著單薄,頓時,明白了什麼。
昨晚,她等陸宴北輸血之後,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後面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但現在想來,明白了……
兩人間氣氛明顯尷尬起來,她愣了秒,憔悴的臉露出幾絲緋紅,只是這幾日皮膚曬黑,看著不那麼明顯。
手臂緩緩落下,她又躺回去,房間裡的氣氛頓時曖昧尷尬到極點。
陸宴北絕口不提昨晚的事,只是把她受傷的手放回被褥,幫她壓了壓被子。
「你的手這幾天不能沾水,回去不方便,要麼再住幾天。」
住在這裡,方便他親自照顧。
蘇黎想著出門快五日了,母親還不知要怎麼擔心,聞言遲疑了會兒,還是拒絕。
「沒事,我得回去了,而且,你這邊事情也忙。」
陸宴北的確忙,駐地那邊來了電報,他得回駐地了。
只是,蘇黎這幅樣子,他實在不放心。
「我……我再睡會兒,你去忙吧。」
「嗯……」
男人起身走開,蘇黎在被褥中緩緩翻了個身,這才察覺到身上的痛。
秀眉輕蹙,腦海里浮起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她都暈過去了,這人還對他——
是毒性驅使無法自控,還是……
身體疲憊是真,她渾渾噩噩地想了一陣兒,又迷糊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陸宴北安靜地坐在房間批閱公務。
見蘇黎起床,他立刻放下手上的東西快步過來。
「醒了,餓不餓?廚房溫著粥,我讓傭人送一碗上來。」
蘇黎看著他柔情似水的樣子,話語間帶著愧疚跟小心翼翼,頓時覺得這人溫柔起來也挺可愛。
飢腸轆轆,她也沒客氣,點了點頭,應了句。
陸宴北很快讓人送了粥上來,他坐在床邊,看架勢是要餵她吃粥了。
她手受了傷,不方便用力,索性也不扭捏,靠坐床頭,由著他一勺一勺地餵食。
「吃了飯,我得回去了。」
「好,我安排車。」
「你呢?何時娶妻?」
去津南這一趟,她知道意味著什麼,既然賀督軍把自己的王牌都展示給他了,那麼賀大小姐應該很快就要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