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蘇蘇什麼時候回來?
翌日,池年是被自己的生物鐘給敲醒來的。
還未睜眼,就感覺頭痛欲裂,腦仁像是要炸了一般。
她揉著眉心,睜開眼來,見到眼前陌生的環境,她愣住。
什麼情況?
這是哪?
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
池年凝神想了一想,想起了昨兒夜裡出現在她家的黎楓。
黎楓?
池年又皺了皺眉。
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卻再見到自己身上只掛著的一件男士襯衫,頰腮瞬時通紅。
昨兒晚上,這傢伙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心下里正腹誹著,忽而,臥室門被推開,罪魁禍首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池年嚇了一大跳。
連忙把自己的身體全部重新塞回被子裡,目光警惕的瞪著門口的男人。
黎楓一手端著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另一隻手裡還拎著一個紙袋。
「醒了?」
他走近前來,把牛奶遞給池年,「喝了,暖暖胃。」
末了,又把紙袋擱床頭,「衣服。」
池年意外於他的細心,癟癟小嘴,低聲道謝。
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問他:「你昨兒怎麼會去我家?不對,你為什麼要把我帶你這來?」
「過去看你有沒有醉死。」
黎楓說著,在床沿邊上坐了下來。
池年聞言,嘴一癟,別開了臉去。
眼睛裡的淚水,險些要滑落出來。
她又想起了蘇黎……
好好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可池年卻仍舊無法接受。
她不相信活脫脫的蘇黎,就這麼離她而去了。
黎楓知道她想念自己的閨蜜,也深知失去朋友的痛苦是旁人所不能撫平的,所以,黎楓什麼安慰的話都沒有,只伸出手,替她把眼角滑落的淚痕擦乾去。
動作不算太溫柔,但也不粗魯,是他黎楓一貫的態度。
池年嚇了一跳,臉龐下意識的往旁躲了一下。
水瞳睜大,紅著眼,受寵若驚的看著他。
黎楓也看著她。
平靜的眼睛裡,好似無波無瀾,讓人看不出什麼情緒。
可池年卻又覺得他眼神中不是沒有情緒,而是情緒太複雜,才讓她完全琢磨不透。
「把牛奶先喝了。」
黎楓提醒她。
池年看了看自己手中還直冒熱氣的牛奶,「你泡的?」
「這是重點?」
「……」
好吧!
這不是重點。
管他誰泡的,她都不會感恩的。
「我還沒洗漱。」
「自己就別嫌棄自己了,等你洗漱完,牛奶要冷了。」
「冷了就冷了唄!」
池年把牛奶重新擱回了床頭上。
「喝熱的。」
黎楓固執己見。
又把那杯牛奶重新端到了池年跟前。
池年不滿的皺眉,「為什麼非得喝熱的?」
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她的胃!
昨兒醉成那樣,這會兒再不喝點熱的暖暖,那胃還不傷著去?
不過這話黎楓沒有說。
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黎楓揚揚眉,嚇唬她,「不喝我就餵你喝。」
「不要!!」
池年一口拒絕。
下一秒,頰腮漲得通紅。
她深諳這傢伙所謂餵她喝是何意。
她端過他手中的熱牛奶,紅著小臉,別開眼去,乖乖把牛奶喝了個底朝天。
「滿意了吧?」
她把空杯子遞到黎楓眼皮底下。
黎楓甚是滿意,收走了玻璃杯,「去洗漱吧!牙刷和毛巾全都是新的。」
「……哦。」
池年想起身,忽而想到自己只掛著件白色襯衫的身體,她又羞恥的縮進了被子裡去。
黎楓灼熱的目光掃過她的臉頰,之後,起身。
步子才一邁出去,忽而想到什麼,又折回身來。
池年緊張的看著他。
「以後你就住這邊,至於你的行李我一會會讓人替你全部搬過來。」
池年詫然。
小嘴張大,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這傢伙在胡說什麼?!
她為什麼要住這?
他什麼意思?跟他同居不成?
「黎大律師,你是不是也喝醉酒了,還沒醒啊?這又不是我家,我幹嘛要住這啊!我得回家!」
「你哪有家?」
黎楓居高臨下問了一句。
態度清冷,近乎刻薄。
一句話,讓池年怒不可遏,她雙目通紅,伸長脖子,「是!我是沒家,可我沒家還不是拜你所賜?!」
現在是怎樣?他竟還有臉站在這說風涼話?
黎楓並沒有心思跟她吵架,「房子我已經替你退了。」
「你憑什麼?!」
池年討厭他的自作主張。
她顧不上其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她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步子都還沒邁出去,手腕就被黎楓冰冷的大手給擒住了,「不搬出來,難道想一直待在那,抱著那些回憶,每天晚上把自己喝得爛醉如泥?」
聞言,池年心一痛,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撲簌撲簌』往下落。
是!待在她和蘇黎的合租房裡,哪怕是一秒,都是一種凌遲。
坐在電視機前,她習慣性的和旁邊的女孩吐槽故事情節,可吐槽完了後,卻無人回應,一回頭,身邊早已沒了她的身影。
上洗手間的時候,從來不會去看紙筒里是不是還有紙,心想著總會有人給自己送進來,可無論她在馬桶上把喉嚨喊啞,也無人理會她。
蘇黎走了,真的就這麼一去不回了。
從此以後,自己就再也見不著她了。
池年想她。
想著,哪怕再讓她見一眼都好。
她們作為最好的朋友,卻連一句像樣的告別都沒有。
「嗚嗚嗚嗚嗚……」
池年把浸濕的面龐埋進自己的手心裡,壓抑的哭著。
纖瘦的肩膀,悲愴的一顫一顫。
黎楓把傷心的她,強行攬入自己懷中。
她的哭聲,把他敏感的心,全數揪作了一團。
他知她會傷心難過,又怎會任她一人住在那傷心之地?
「這裡我很少住,你不用有心理負擔。至於那邊的房子,你要不捨得退租,我可以給你留著。」
「我不退!」
池年堅持。
像是還在鬧脾氣,從黎楓的懷裡鑽了出來。
「嗯。」
黎楓看著『衣衫不整』的她,喉頭滑動了半圈,沉聲應了一個字。
見他盯著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池年這才意識到什麼,忙又羞惱的鑽回了被子裡,臉紅得像有血會要滴出來。
「我會給你交房租的。」
「不稀罕!」
黎楓冷哼一聲。
誰要她的房租?
「不交我就不住。」
「……」
其實,如果可以,池年是並不想住他這的。
可現在她也沒有勇氣住回她和蘇黎的那套合租房裡。
那兒,全是蘇黎的氣息……
她在房間裡做每一件事都會想著她。
池年重新躺回了床上,在黎楓走出去之前,到底還是同他說了句「謝謝」。
黎楓回她的仍是那句『不稀罕』。
呵!
他稀罕什麼呢?
他大概真的是什麼都不稀罕吧!
不過,倒也真難得,今兒他黎楓竟然沒有捉弄她,為難她,這可實在不像他以往對自己的風格。
***
蘇黎的驟然離世,給許多人都蒙上了一層悲傷的陰影。
池年從她們的合租房中搬離了出來。
劉雲慧病了將近一周,才終於有所好轉。
陸家老爺子直到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
陸辰九連著醉了近半個月,每一次出現都是酒氣衝天。
這其中,獨獨陸宴北,他卻是一反常態的,好似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
一如既往,準時上下班。
工作起來,比任何時候都拼命且專注。
至少,人前,他那張臉上,不見半點悲傷之情。
不知道的,還以為蘇黎的死,對他打擊並不大。
可只有魏尋知道,陸總每天晚上都會去蘇黎住的那間出租房裡,一個人獨自坐兩個小時。
一人進去,一人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或許只是安靜的坐一坐,又或者會在裡面和『蘇黎』聊聊天。
無人打擾,無人敢打擾。
仿佛這樣待著,就像他們倆還在一起似的。
而小璟宸,也因為太久不見蘇黎而三番幾次的鬧起了小脾氣。
他並不知道蘇黎車禍而亡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刻意瞞著他。
聽他老爸說,蘇蘇去遠洋學習了,不日就會回來。
這日,他又讓阿檸把自己送到了蘇黎的出租房外。
阿檸自然知曉蘇黎出事的事兒,可小少爺堅持,他也沒得法子。
璟宸背著他那隻美國隊長的小書包,一步跨兩個台階,往樓上爬著。
他只想快一點見到他的蘇蘇。
一個樓梯,連走帶爬,沒一會兒就爬到了蘇黎的房門外。
然而,大門緊閉。
「咚咚咚——」
他站在外頭,禮貌的敲了敲門。
等了一小會,無人回應。
他耐不住,又伸出小手敲了敲門,還是無人回應。
他癟癟小嘴,勒了勒書包帶,不滿的小聲嘀咕道:「蘇蘇怎麼還沒回家呢?」
這都好多天了呢!
小傢伙失落的坐在台階上,小腦袋垂著,很是喪氣。
「打她電話也不通……」
難道她真的把自己忘了嗎?
走了不告訴她,現在去哪兒了也沒說,就連電話號碼也都換了。
蘇蘇是不喜歡他了嗎?
可她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想她,很想她啊!
光想著,委屈的眼淚珠子都快要落下來。
忽而,對面鄰居的門被推開,一位阿婆出來扔垃圾。
見到坐在台階上,悄悄抹眼淚的小璟宸,她到底沒忍住,說道:「小娃娃,你也是來找蘇黎的吧?甭找了,那丫頭前些日子出車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