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2:蘇黎以心做戰場
蘇黎眼眸瞪著他,好一會兒,眼珠緩緩動了動,又道了句:「都說了寧偉峰不是那種人!」
他不屑地冷嗤:「男人,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人是獸。」
看著他嚴肅緊繃的臉色,蘇黎連玩笑話都說不出了。
儘管她有一萬個理由相信寧偉峰不是這種人,可依然無法反駁陸宴北的說辭。
見她安靜下來,男人眸光微沉,語調也緩和了些。
「我專程回來看你的,不要走了,我讓人去蘇公館說一聲,嗯?」
她心裡原本還帶著惱火,情緒微妙。
可現在,看著他英俊深情的眉眼,聽著他狀似無意地吐出那句「我是專程回來看你的」,頓時便叫她棄械投降。
這個男人,已經能輕易拿捏她所有情緒了。
理智上,她知道不該屈服的,得有點骨氣。
可實際上,她還是軟了下來。
眸光羞中帶怯地睨了他一眼,紅潤的唇抿了抿,好似委屈不甘,卻柔順服從。
陸宴北也就安心下來。
瞧著她還有些不悅的眉眼,男人湊上來親了下,低聲問:「還有力氣沒?」
女人眉眼一橫,羞惱,顯然誤解了。
他壓著嘴角的笑,連忙道:「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你若不是太累,我帶你去山裡轉轉,練習下槍法。」
夏天日頭高,黑的晚,山里涼快適合避暑,順便找找野味練練槍法。
蘇黎臉頰爆紅,恨恨地一拳頭捶在他肩上。
「你故意把話問一半,還笑話我!」
陸宴北心情極好,抓著她的手親了親,調侃說:「原來蘇醫生也有蠻不講理的時候。」
女人更加暴躁,對他一陣拳打腳踢,最後鬧得兩人都笑了。
她換了褲裝,陸宴北扛著槍,兩人驅車去了城堡那邊,上山打獵。
晚上,他們就在山上烤野味吃。
蘇黎飽餐一頓,頓時昏昏欲睡,路都不想走了。
陸宴北二話不說,將她穩穩地背起,馱著她下山。
隔著寬挺結實的背聽著他隆隆有力的心跳聲,蘇黎是不捨得睡過去的。
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奢侈,她倍感珍惜。
與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想牢牢地刻在心裡。
晚上,兩人並肩躺下。
她主動翻身投入男人懷裡,與他溫柔地纏綿。
而後,再沉沉睡去。
在他身邊,她總是格外好眠。
等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耳邊傳來山林里鳥兒的啼鳴。
她轉過身,半趴在床上,一手墊著臉蛋,眼眸痴痴地盯著晨光中正在穿軍裝的男人。
陸宴北察覺到什麼,轉過身來,見女人醒了,冷峻嚴肅的臉龐立刻露出笑來。
「醒了?睡好沒?」
他轉過身便是背對著光線的位置,流沙般金黃細碎的光線從他身後投射下來,襯得身形越發偉岸。
說話間,他已經扣好了軍裝紐扣。
筆挺威嚴的軍裝就像是為他而生一般,將他骨子裡的凜然正氣全都襯托出來。
那種不可一世,那種殺伐果決。
好像,這天地間一切都由他主宰。
陸宴北察覺到女人的注視,走到床邊來,坐下摸了摸她的頭:「瞧著我做什麼?」
蘇黎動了動,嘴角彎彎,「瞧著你好看。」
這是實話。
她還沒見過比陸宴北更英俊更有氣場的男人。
不管是從前的陸辰九,還是現在的寧偉峰,亦或是同樣出自督軍府的陸家另外兩兄弟,還是異國的山本大佐——
他們全部加起來,也不足這男人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身姿,威嚴的氣場,凜然的正氣。
有時,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是被他哪一點打動。
容貌、氣質、權勢,還是獨屬於她的溫柔、深情?
又或者,是這所有一切組合起來的他。
陸宴北還是第一次被她直截了當地誇讚「好看」,頓時一愣,冷峻的眉眼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蘇黎瞧著,眉眼越發含笑,「怎麼,少帥不好意思了?」
他立刻沉了臉起身,「不早了,起床吃早餐。」
見男人冷峻離去,蘇黎竊笑了會兒,才掀被起床。
吃過早餐,陸宴北送蘇黎上車。
「你又要回駐地了嗎?」
男人搖搖頭,「先去軍ZF一趟,下午再回駐地。」
「嗯,那下次回來,就是迎娶賀大小姐時吧?」
這個問題,陸宴北沒怎麼放在心上過。
不過這女人顯然時時刻刻算著日子。
他臉上露出淺淺笑意,心裡卻有幾分苦澀,最後答非所問,「有空我再回來看你。」
「不用,你安心忙你的事就好。只是以後我不在你身邊,每次毒發時,你要受罪些了,如果你實在難受,可以跟以前一……」
她話沒說完,男人一手壓住她的唇。
蘇黎心裡一怔,眼睫驀地顫抖,眸光靜靜落在他臉上。
陸宴北面色微沉,粗糲的手指依然壓在她唇上,斥道:「胡說什麼!」
頓了頓,他才又道:「以前是沒有你,跟現在不同。」
言外之意,現在要為了她守身如玉。
蘇黎當然明白,心裡悄然感動著,又低聲道:「你這是迫不得已……」
「行了,你先回去。報仇這事,你要萬分小心,回頭我會跟寧偉峰再交代一下。」
「嗯……」
兩人都沒了話說,他俯身進來,蘇黎知道他要做什麼,乖乖坐著沒動,任由他輕輕吻在唇上。
車子已經駛出老遠,陸宴北依然站在城堡前,目送著她。
兩人每次分開,都是一樣的畫面。
總是他靜靜地看著她漸漸走遠,消失不見……
***
寧夫人的壽宴最後確定就在寧府舉行。
蘇黎得知消息,吃了一驚,「那怎麼行?到時候場面混亂起來,萬一衝撞了伯母,她又還在病中——」
「你放心,我媽只會在宴會開始時,出來露露面兒,她的身體哪能經得住一直陪著。後院那邊,我哥會安排好人手的,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可陸辰九若是死在你家,這也晦氣。」
「征戰沙場的人,誰在乎死人?天天見多了!」
她這麼說,蘇黎便沒再計較。
陸宴北說暗地裡也會安插人手,想必會萬無一失。
初一前一天,寧府就熱鬧起來。
蘇黎過去給寧夫人檢查了身體,寧偉峰擔心地問:「怎麼樣?病情還穩定吧?」
「嗯。」蘇黎看向他們道,「放心吧,這次的藥效果不錯,你看伯母這幾天臉色比之前都好轉不少。」
這倒是事實。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寧夫人這兩日狀態的確恢復不錯。
說到這兒,寧夫人對蘇黎越發滿意起來。
覺得她醫術實在是厲害!
難怪能得到日本人青睞,被督軍收為乾女兒。
她越發覺得,這麼聰明有能耐的姑娘,一定要給兒子爭取到。
回去時,寧偉峰親自開車送她。
蘇黎想到寧夫人亂點鴛鴦的事,獨自面對寧偉峰時頗有幾分不自在。
寧偉峰把車開到河邊,停下。
「蘇黎,河邊涼快,下車走走吧。」
知他有話要說,蘇黎莞爾一笑,推門下車。
雖是酷暑之日,但河邊樹蔭涼爽,微風拂面,楊柳時而親吻著河面,盪起一圈一圈漣漪。
看著這條河,蘇黎想到去年寒冬臘月,她得知被陸辰九欺騙之後,傷心之下想不開,竟跳河自尋短見。
如今想來,多虧了陸宴北,否則她再也沒有機會「故地重遊」了。
兩人沿著河邊踱步,寧偉峰迴頭看她,見她白皙寧靜的面容帶著淺淺憂思,忍不住問道:「在想什麼?」
蘇黎驀地回神,對他展顏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好久沒出來走走了,挺舒適的。」
她一笑,頓時有一種春光爛漫的感覺。
寧偉峰瞧著,眼前一亮,心裡越發明媚。
想到前兩日陸宴北親自去找他說的話,他微微一思量,道:「你跟少帥提過我母親撮合我們的事了?」
蘇黎一怔,「他找你了?」
「嗯。」
「他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少帥雖然是個狠角色,但並非不講道理之人,況且——我於他還有用處,他不會隨意為難我。」
「那就好……」蘇黎鬆了一口氣,又好奇,「那他找你說什麼?」
寧偉峰道:「他擔心明晚之事會有變故,害怕你受傷,又給我增加了一些人手,明天混在賓客中。另外——他托我以後多照顧你。」
「照顧我?」蘇黎吃了一驚,轉過頭來,停下腳步。
「他成婚之後,就要去津南,以後回來時間有限。」寧偉峰說到這裡,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少帥明知我對你的心意,也知我母親正在盡力撮合我們,卻還這般『信任』我,真是難得!」
是,蘇黎心裡也覺得吃驚。
這個託付有點多餘,不像陸宴北一慣的作風。
他最是介意自己跟別的男人來往密切。
但寧偉峰心裡卻很清楚陸宴北此舉的用意。
就是因為他的心意已經很明確了,反倒沒什麼可防的,好比是明槍易躲。
況且,蘇黎全心全意為母親看病,對寧家有恩——他若是個正人君子,就不會傷害蘇黎,恩將仇報。
兩者結合之下,反倒讓陸宴北對他這個「情敵」相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