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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蘇黎趕她走

    蘇黎每走一步,心便狠狠縮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

    她只知道,她無法坐視不理,無法放著他獨自忍受這種非人殘忍的折磨。

    即便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化作飛蛾撲上去,就當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野獸的低沉粗喘越來越近,終於,她站在那個密室的門口。

    深吸一口氣,咬牙,推開房門。

    入目,漆黑一片,一股無形的危險氣息撲面而來。

    她身後昏暗的光線泄露了一絲到房裡,正好照到床榻的位置。

    蘇黎一眼看去,就見那雙異常明亮的眼睛,像黑夜下踽踽獨行的獸。

    恐怖、猙獰。

    可同時,也悲慘,可憐。

    野獸般的嘶吼聲停住,只剩凌亂的喘息,一聲一聲令人聞風喪膽。

    那雙眼朝著她的方向,一動不動,顯然震驚住了。

    蘇黎心跳惶惶,卻還是努力維持著鎮定。

    等視線適應了裡面的光線,她心驚地發現那人一手握著格鬥刀,停在半空。

    鋒銳的刀面被泄進來的光線照亮,反射著凌厲的寒光。

    她愣了秒,突然明白了什麼,疾步衝過去,搶在那柄刀刺下去時,一把握了住!

    手掌被割裂,尖銳的疼痛直達心底,她痛呼出聲,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下一秒,肩膀被男人一掌推開!

    「你瘋了麼!」

    男人嗓音變得異常粗啞,一開口,野獸般的喘息更重。

    「陸宴北!你瘋了嗎?」

    她撲倒在床,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男人充耳未聞,手裡的刀還要刺下去,她厲喝道:

    「你要是再受傷我不會管你!」

    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脅起了作用,男人遲疑了秒,抬眸看向她。

    房間裡安安靜靜,他喉嚨里發出的粗喘一聲一聲清晰傳來。

    蘇黎雖然不知他為什麼要用刀自殘,但想來肯定也是跟毒性發作情智失控有關。

    見他遲疑了,她立刻起身撲上去,扣住他布滿濃重毛髮的手,想把格鬥刀摳出來。

    「誰讓你來的!你忘了我都是怎麼對你的?」

    「我要來!你管不著!」

    兩人角逐般糾纏起來。

    蘇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情急之下只好道:

    「陸宴北!我可能找到治療你的方法了,你別這樣??別這樣——」

    她一邊顫抖著安撫他,一邊不顧手上的疼痛用力摳著他掌心的格鬥刀。

    聞言,男人的手明顯鬆懈了些,蘇黎趕緊將刀奪下來,扔的遠遠地。

    摸到他手腕上的鐵索,她再度心疼起來。

    「陸宴北,你盡力控制,如果實在控制不住,有我在??不要再傷害自己??」

    她看著那道比常人高大許多的身影,腦海里想到獸的模樣,這番話便情不自禁地吐露出來。

    男人的喘氣著,一聲一聲,痛苦而壓抑。

    毒性還沒到發作最厲害的時候,他尚有殘餘理智。

    鐵鏈動彈,他的手抬起,黑暗中,精準地摸到女人的臉。

    蘇黎感受著那種粗糙的觸感,強行壓著心底的恐懼,抬手覆在他手背上。

    「我會??傷害你——」

    他開口,艱難吐出一句,聲調沉啞而顫抖。

    蘇黎搖搖頭,身體朝前挪動了些,抖著手摸到他的臉。

    濃密粗重的毛髮早已蓋住了他的皮膚,觸手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

    借著門口泄露的一絲微光,她看到男人眸底的兇狠與猙獰,好像微弱了些。

    隨著時間推移,陸宴北承受的苦楚越來越多。

    殘餘的理智讓他不忍傷害面前的女人,於是,他又轉身下床,離她遠一些。

    鐵索叮叮咚咚的聲音離開,朝著另一邊牆角走去。

    密室很冷,蘇黎一個人留在床上,很快凍得瑟瑟發抖。

    見男人在牆角坐下,痛苦難忍時用頭一下一下撞擊著牆壁,她又忍不住淚意狂涌。

    「陸宴北??」

    她剛開口,男人便打斷:「你走??出去——不用你在這兒——」

    毒性發作的越來越厲,陸宴北覺得整個人都要爆炸。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他的身體塞滿,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徹底失控了。

    見女人不動,他猛地一把揮舞著手中鐵鏈,咆哮而出:「走啊!出去!」

    蘇黎嚇得一抖,眼淚越發停不住。

    他躲藏的牆角離光線很遠,蘇黎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

    她起身,朝著那邊摸過去,顫抖的嗓音斷斷續續:

    「陸宴北,我好冷??好冷??你能抱抱我嗎?」

    她蹲下身,冰涼的雙手探出去,摸到男人異常威猛的身體。

    手下的溫度猶如岩漿噴發一般,她似乎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騰騰散發出熱氣。

    強烈的恐懼占據心胸,可她還是堅持著繼續靠近。

    手指向上,摸到他的脖頸。

    那裡,也被濃密的毛髮覆蓋。

    她能感受到男人頸間動脈異常劇烈的蓬勃跳動,好像血管隨時都要爆開。

    她不知道任由毒性繼續發作而不緩解的話,他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甚至想到了最恐怖的一幕。

    會不會渾身血管爆裂而亡?

    這般想著,她突然生出一股勇氣,雙手順著他脖頸向後,將他緊緊抱住。

    「陸宴北??我好冷,你抱抱我??」

    她主動投入男人懷裡,緊緊抱住他。

    就在那一瞬,男人突然站起身,鐵鏈碰撞的凌亂聲響清脆又侷促。

    蘇黎只來得及驚呼一句,便被徹底失去理智的男人拋到了床上。

    「蘇黎!你自找的!」

    男人沉重而恐怖,她脖頸處傳來劇痛,好似血管要被生生咬斷。

    她渾身顫抖,卻依然,抱緊了男人??

    ***

    又是狂風驟雨般的一夜過去。

    房間裡亮著一盞燭光,陸宴北坐在床邊,正小心翼翼地幫她包紮著手上的傷口。

    他身上依然帶著濃重的毛髮,像深山老林的野人一樣,但身高體型已經基本恢復成正常時的模樣。

    床上的女人還在睡著,蓋著溫暖的被褥,是不久前魏尋送進來的。

    原本想讓他們把人送走,可看到她手上的傷,他又阻止了。

    讓魏尋又送了藥進來。

    包紮好,把她的手輕輕放進被褥。

    陸宴北坐在床邊,怔怔地盯著她,若有所思。

    蘇黎突然皺眉,腦袋晃了晃,嘴裡發出囈語。

    男人一驚,急忙靠近,粗噶嘶啞的語調還沒有完全恢復:「你說什麼?」

    「不要??不要,阿爸——阿爸??你不要死,不要死??」

    蘇黎在做噩夢,夢裡,阿爸被人亂刀砍死,異常悽慘。

    她嚇壞了,哭天搶地,可也救不回阿爸的生命。

    陸宴北見她極為不安,雙手壓住她的肩,俯低身去。

    「蘇黎,蘇黎??你做噩夢了,醒來??醒來就好了。」

    然而,這是噩夢嗎?

    這不是??

    蘇大夫慘死是事實。

    蘇老爺子悲痛過度一病不起也跟著兒子撒手人寰,這也是事實。

    讓她醒來又如何?

    現實比夢境更殘酷。

    這般想著,他突然又沉默了。

    只是輕柔地幫她撥開鬢間汗濕的發,又握住她另一隻完好的手。

    許是他的聲音帶有魔力,又或是他的手掌傳遞著溫暖,夢魘中的蘇黎,竟幽幽轉醒。

    眼眸睜開,房間裡依然漆黑。

    有那麼一會兒,她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陸宴北盯著她,連自己都未察覺到此時有多緊張。

    他問過魏尋,是她自己找了蘇公館外的暗衛,堅持要來的。

    知道這一點,他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

    那一夜,他去蘇公館,坦白一切之後,兩人之間明顯產生了隔閡。

    他以為,這女人不會再跟他接觸。

    沒想到,她還記著月圓十五的日子。

    更沒想到,她會在深夜主動過來。

    現在,她醒了,會後悔嗎?

    蘇黎漸漸清醒,記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了,也知道她昏迷前發生了什麼。

    看到床邊坐著的人,她心裡不可遏制地一縮,那種恐懼是深入骨髓的,發自本能的。

    但很快,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的危險已經過去了,她安全了。

    她動了動,想起身,陸宴北立刻扶住她。

    「你要做什麼?」他急聲問,「要喝水嗎?還是餓了?」

    蘇黎沒看他,只低低問:「能不能開燈?」

    她需要穿衣服,收拾好自己,她該回去了。

    陸宴北聲音很低,「我現在的模樣??開燈會嚇著你。」

    蘇黎這才看向他。

    繼而,沒再要求。

    其實,心裡的恐懼遠超過他的樣貌。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模樣了。

    只是,從那般英俊矜貴的一個人變成野獸一般的可怖模樣,他自己心裡也無法接受吧。

    黑暗,又何嘗不是他給自己的保護色。

    蘇黎明白了,應了句,說:「我該回去了。」

    畢竟,她還在守孝中。

    若被發現她晚上悄悄離家了,又將是一番解釋不通的醜聞。

    陸宴北明白。

    「好,我幫你穿衣服。」

    他的眼睛能看的很清楚。

    蘇黎不自在,但又無法拒絕。

    陸宴北轉身,將四處散落著的衣服全都收過來。

    被子拉下,她露出的雙肩被冰冷的空氣侵襲,立刻凍得一個哆嗦。

    男人沉默不語,只悶悶地幫她把裡衣穿上。

    想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蘇黎便羞得雙面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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