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6:蘇黎脫離虎口
蘇黎眼睫一抖,看向他。
什麼意思?
他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抿了抿唇,她手裡的毛巾擦上男人的身體時,低聲道:「我們是青梅竹馬。」
「他睡過你了?」
「我們已經訂婚。」
「你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
「他對我很好。」
不管男人說什麼,蘇黎都對答如流。
只是,她的每一個回答,都沒有正面回應男人的問題。
陸宴北突然笑了,覺得這丫頭傻得可憐。
陸辰九背後的靠山倒了,他在碼頭上的勢力七零八落,聽說這些日子到處拉攏權貴,但屢屢碰壁。
他想著,這麼漂亮的可人兒,跟了陸辰九隻怕要吃苦。
實在可惜。
他原本還想說點什麼,可突地皺眉,女人用鑷子夾著消毒棉,不輕不重地按住傷口。
他看向女人,視線沉銳鋒利,嘴角卻輕勾著笑。
這小丫頭片子,還挺有脾氣!
處理好傷口,蘇黎直起身來,疲憊不堪。
男人依然是清醒的狀態,只是深邃剛毅的五官被汗水浸透,薄唇緊抿。
「好了,你休息吧。」
他一聲不吭,穩如泰山,蘇黎不懂,要多冷多硬的男人,才會這般堅強。
陸宴北躺下,眼眸依然盯著她。
蘇黎收拾著工具時,聽這人陰冷的嗓音傳來,「你若是想我死,剛才應該用手術刀扎進來。」
蘇黎手一抖,鑷子都掉了下來。
她剛才心裡的想法,這人居然全都洞察?!
腦子裡慌了一瞬,她故作鎮定地道:「我是醫生。」
言外之意,她的使命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雖然,她私心裡,的確很希望這個人死。
「你很喜歡答非所問。」
「……」
「你叫什麼名字?」陸宴北看著她冷漠的轉身,問道。
蘇黎不語。
「需要我派人現在去蘇家問問?」
「……」她咬牙,隱忍,但還是回答,「蘇黎,黎明的黎。」
「蘇黎……」男人在齒間咀嚼著這兩個字,躺下時,眼眸依然盯著她。
「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日後若是被陸辰九拋棄,可以來找我。」
話落,男人終於閉上眼眸,沉沉睡去。
蘇黎坐在沙發上,感受著滿屋子的血腥味,耳邊迴蕩著他的話。
呵!怎麼可能!
辰九怎麼可能拋棄她?
他們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辰九對她最是疼愛。
這世上能把他們分開的,只有生死。
退一萬步說,就算辰九有什麼意外,剩下她孤苦無依一人。
她也不可能來求助這個惡魔!
她無比堅定。
可為什麼,她有種錯覺,惹上了這樣的人,怕是以後都掙不脫了。
***
蘇澤一早去了督軍府。
衛兵通報之後,很快府上的管事出來了。
「蘇大夫,好久不見!」杜管事舉手作揖,笑著招呼。
蘇澤還禮,「杜管事,別來無恙。」
「蘇大夫有個貴幹?」
「不敢不敢,我冒昧登門,來尋小女,她到府上兩三日了,不知府上何人身子不適,小女醫術有限,若是方便的話,老夫願意——」
杜管事一臉狐疑,打斷道:「蘇大夫是不是弄錯了?府上無人生病啊,沒有請過大夫。」
「沒請大夫?」蘇澤一愣,「可昨天……還有人拿著小女開的藥方去醫館,說是督軍府的人,這怎麼——」
話音未落,府前大路上停了輛汽車。
車門打開,一身凌厲氣息的男人踩著軍靴下來,深灰色的大風氅在秋風中划過利落的弧,隨著主人沉穩挺闊的步伐,入了大院。
「少帥回來了!」
杜管事看到闊步走來的年輕男人,急忙端著笑迎上去。
陸宴北面色淡漠,一股子生人勿進的疏冷氣場,視線壓根沒注意到大廳里站著旁人。
「父親呢?」
杜管事點頭哈腰,連忙道:「督軍在書房同廖師長議事。」
男人未語,頎長偉岸的身軀未做停留,直接入了內廳,軍靴踩在地板上硿硿作響。
蘇澤從醫一輩子,在某些方面的靈敏度早已超越常人。
陸宴北氣勢威凜地從面前經過,旋起一陣氣流,他鼻端動了動,眉心微微一皺。
有血腥氣……
這位陸少帥,他還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接觸,頓時覺得——果然名不虛傳。
高大偉岸,殺氣凜凜,年少成名,據說有勇有謀,在陸家眾多子嗣中,他是最厲害最有手段的一個!
也是將來最有望接手督軍的一個!
欽佩敬仰之情藏在心底,他看向杜管事,微微一笑,狀似不經意地打聽:「少帥這是剛從營地回來?」
如果是從營地回來,偶爾訓練受傷什麼的,也屬正常。
杜管事看他一眼,笑了笑:「蘇大夫,不該您打聽的,您還是省省。」
蘇澤明白過來,立刻陪著笑,「是是是,我一時糊塗。」
「蘇大夫,我這兒還忙著,您若是沒什麼事的話——」
既然人家說女兒不在府上,蘇澤也不好賴著不走,畢竟這兒是督軍府!
「哦哦,我再回去看看,興許小女回來了呢。」
「不送。」
出了督軍府,蘇澤看了看外面停著的汽車,想必是陸宴北的座駕。
車輪乾乾淨淨,不像是從郊外軍營回來的。
他身上有傷,這是事實,可又不是從營地回來。
難不成——黎兒並沒有來督軍府,而是去給這位少帥療傷了?
這般一想,蘇澤臉色頓變,立刻趕回家。
***
「黎兒,你總算回來了!」
秦鳳雲看著踏進家門的女兒,早已忘了那天早上的不愉快,連忙迎上去。
蘇黎精疲力盡,提著醫療箱進來,張媽立刻上前把箱子接過。
「大小姐累壞了吧,我立刻叫人盛點補湯來。」
「不用了。」蘇黎這會兒哪有胃口,勉強笑了笑看向母親,「媽,我想回房休息下。」
秦鳳雲見女兒短短几天瘦了不少,眼底明顯的青影,自然心疼,連聲道:「好好,你快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說。」
「嗯。」她點點頭,入了內廳,上樓回房。
放了熱水泡澡,她整個人埋進水裡,屏住呼吸。
昨一夜,她沒敢睡踏實,總擔心那人醒來,會對她行什麼壞事。
天快亮時,她才迷糊睡過去,可朦朦朧朧間,身上有什麼東西在爬,她突地驚醒過來,就見男人坐在她身側。
他寬厚的大掌攤開,在她身上游弋,像在丈量著她的身子。
一瞬間,她嚇得驚坐而起,雙手緊緊護著自己,「你、你做什麼?」
她緊張到極點,害怕這人亂來!
她是有婚約的人!
男人只沉沉地盯著她看了會兒,然後像沒事人一樣,起身走了。
她下意識想提醒這人注意傷口,最好臥床,但話到嘴邊止住了。
她算什麼,這人怎麼可能聽她的話。
反正她盡到了醫生的職責,他不配合,那不是她的錯。
陸宴北走後不久,有人上來,告訴她可以回家了,但少爺有需要的時候,她還得回來。
她沒深究這話,只想著可以回家了,便逃一般趕緊離開了那處別院。
仿佛,那裡是吃人的魔窟。
肺里的空氣被消耗殆盡,她不得不衝出水面。
雙手推開臉上的頭髮,她急促地喘息著,眼前還是那雙幽深銳利的眸子,像野獸鎖定了獵物一般。
幾天寢食難安,她洗了澡便倒床睡下。
一直到中午,被庭院裡的說話聲吵醒。
「辰九,黎兒還沒醒來,你等會兒再上去吧。」秦鳳雲看著走向樓梯的男人,揚聲叫住。
陸辰九回頭看向她,笑了笑:「伯母,我不吵醒她,我就看看。」
說話間,蘇黎的房間打開了。
「黎兒,你醒了!」陸辰九臉色一喜,三兩步上樓了。
秦鳳雲不好再阻攔,只能回房了。
「辰九……」蘇黎披著晨褸,站在門口對他微微笑著。
陸辰九皺眉,「怎麼瘦了這麼多?」
「嗯。」看著未婚夫,蘇黎眼眶一熱,眼淚就要落下來。
然而,她不敢。
她一哭,辰九肯定知道她受了委屈,若他執意問清楚,她怎麼回答?
她做了對不起辰九的事,她被另一個男人抱過,摸過……
「怎麼了?」看出她臉色異樣,陸辰九立刻關心問道,一手捧住她的臉。
「沒什麼……」她握住男人的手,拉著他進屋,笑了笑道,「幾天沒見你,有些想念。」
「傻丫頭。」陸辰九不疑有它,用手在她額頭一敲,「算你有良心!」
兩人坐下,陸辰九又道:「我也想你,你去的第二天,我就到督軍府問過了,可惜沒見到你。」
蘇黎心裡一震,眼眸倏地抬起:「你去督軍府找我?」
「嗯,他們說,督軍夫人病了,我才明白,難怪要請一個女醫生。」
陸辰九溫柔地說完,又颳了刮她的鼻樑,「我們蘇醫生可是大名鼎鼎呢,連督軍夫人都信任你!」
蘇黎滿心狐疑,卻無法開口解釋。
原來,督軍府對外的說辭是夫人病了。
幸好,幸好,否則辰九就要知道真相了。
「黎兒,你怎麼了?感覺你心事重重的。」陸辰九見她臉色異樣,再次詢問。
「沒什麼,只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蘇黎回了這話,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動了動轉過身看向他。
「辰九,我問你,林公子生日舞會那晚……你帶我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