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7：蘇黎埋禍
原本，第二天她就要問這件事的，只是去給陸宴北治療耽誤了。
陸辰九沒想到她突然問這個，臉色明顯不自在，連目光都心虛地避開。
蘇黎心裡微涼，拉住他的手握緊了幾分，遲疑羞澀地垂眸，「那晚……你是不是又對我——」
男人沒法躲藏了，只好看了她一眼，愧疚地道：「黎兒，對不起……我那天跟你承諾過，不會再那樣對你，可是我——」
他說不下去了，一臉悔恨。
蘇黎得到這個答案，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怒意高漲。
「辰九！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以前明明很愛惜我的，可你現在——」
上一次難以啟齒的話，這回她忍不住全都發泄出來。
「你那麼粗魯，簡直就像暴徒一般！你把我弄得……」
她激動生氣，不敢置信地搖著頭，雙手顫抖著舉起，都不知該怎麼表達。
「你知不知道，我媽發現了！你把我弄成那樣，我媽全都看見了！她很生氣！」
「對不起……對不起——」
陸辰九抓住她無措的手，緊緊攥住，痛苦地連聲道歉。
「對不起，黎兒……是我糊塗，是我混蛋！我喝了酒，就神志不清了，我——」
他語無倫次，不知從哪裡開始解釋，見女人轉開頭去不肯看他，他急得「噗通」一聲在她面前跪下了。
「辰九！」蘇黎也吃驚，連忙去拉他，「你這是幹什麼，你起來！」
「黎兒，是我對不起你，害你被伯母責罵。」陸辰九不肯起來，反握住她的手，激動地道。
蘇黎抿著唇，忍著淚。
那天早上的事，她到現在想起還覺得屈辱。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這樣屈辱過！
若不是後來跟陸宴北鬥智鬥勇，又被困住幾天，這些日子她都不知怎麼在這個家呆下去了！
「黎兒，我等會兒去跟伯母負荊請罪！這件事罪責在我，應該我去承擔！」
「你還嫌別人不知道嗎？！」蘇黎一聽這話，怒了，難得高聲呵斥。
眼淚落下來，她憤憤擦了去，腦海里又回憶起那晚的片段，恐懼、無助和絕望齊齊湧上來。
「辰九，如果你真的想……你跟我好好說，我是——」她咬了咬牙，忍著羞辱，「畢竟，我們都已經訂婚了，我早晚是你的……可是你——」
她狠狠皺眉，忍不住拍在男人肩頭，「可你為什麼總是要借醉酒逞凶……你知不知道，那樣子的你，好可怕……我嚇死了，以為是噩夢！」
「對不起，黎兒，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怎樣都行！」
陸辰九跪在她面前，聞言攔腰將她抱住，連聲懺悔。
可是在女人看不見的視角里，那張斯文俊秀的臉，卻滿布陰霾與怒火。
那個傢伙到底對黎兒做了什麼？
為什麼她會這麼恐懼害怕？
房間外，路過的蘇薇聽到裡面的動靜，悄然貼上耳朵。
等聽清楚裡面的對話，那張嬌艷的臉頓時醋意橫生！
陸辰九個混蛋！
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是她！口口聲聲保證絕對不會碰這個賤人！
居然，全都是騙她的！
***
陸辰九前腳離開，後腳，蘇澤就把大女兒叫到了書房裡去。
「阿爸，您找我。」蘇黎雖然情緒穩定了，可眼眶還有些泛紅，進門來後，心虛地低聲招呼了句。
她以為，母親把她的事跟阿爸說了。
以阿爸的脾氣，拿鞭子把她抽一頓都是可能的。
好在，辰九已經走了，不會連累到他。
蘇澤端坐著，見大女兒進來，視線看向門口。
確定房門關好了，他才起身走向大女兒。
「阿爸……」蘇黎莫名緊張起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堪極了。
她甚至做好準備，如果阿爸責怪下來，她就說是自己一時糊塗，酒後亂來，不關辰九的事。
可是阿爸一開口，問的話卻叫她驚呆了！
「這幾日，你是不是跟陸少帥在一起？」蘇澤定定地看著她，低聲問道。
蘇黎眉眼一抖，心跳漏了一拍，怔怔地看著父親。
「阿爸……」
「看來是了。」蘇澤也曾是在宮裡混過的太醫，察言觀色的本領自然一流，一眼斷出自己猜中了。
「阿爸，我——」她深吸了口，緩過神來，語調都在顫抖，「我不是自願的，我要回來，他不許……」
說著，眼眶又紅了。
「他對你做了什麼？」蘇澤看向大女兒，問出心中的擔憂。
陸宴北那人，坊間傳聞太多了，高大帥氣，威風凜凜，驍勇善戰，足智多謀，槍法了得，這是優點。
可缺點也不少。
殺人如麻，冷若冰霜，伴君如伴虎，女人到了他手裡沒有能全身而退的——
他越想越心驚，視線掠過大女兒，「他有沒有對你……」
終究是老父親，問不出口。
蘇黎搖頭，臉頰羞紅，無地自容，「他沒……他受傷很重，沒對我怎麼樣——」
「是嗎？」蘇澤看著她，有點懷疑。
蘇黎心虛，說完這話越發低下了頭，雙手無措地攪著。
蘇澤看她這番反應，心裡有數了。
只怕，沒有失身也差不多了。
「辰九知道這事嗎？」
「不知……」
「千萬別讓他知道。你們已經訂婚，過了年你就要進門了，可千萬別在這時出什麼岔子。」
蘇黎擔憂地道：「可是，阿爸……萬一他再差人來接我去給他治療，我怎麼回？」
蘇澤皺眉，「他的傷還沒好？」
「嗯……」
「槍傷？」
「不是，像被什麼利器刺中，離心臟就一公分。據他自己說，是一個女刺客。」
「女刺客？」蘇澤皺著眉頭，若有所思，轉身走向書桌後，「只怕，江城又要變天了。」
蘇黎沉默著，沒說話。
她只是個弱女子，天要下雨人要打仗，這都不是她能主宰的。
片刻後，蘇澤安慰女兒：「你放心，若他再差人來請，我去解決。」
「嗯，謝謝阿爸。」
「好了，你回房吧。記住，這件事跟誰都不能說，包括你媽。」
蘇黎點頭，「我明白的。」
***
陸辰九的車子走在大街上，被半路衝出來的女人嚇了一跳，險些撞上去。
「老闆，是蘇二小姐。」司機緊急剎車，看著擋在車前的女人，回頭說道。
陸辰九被撞的不行，穩住身形後看向車外，只見蘇薇已經來勢洶洶地拉開了車門，徑直坐上來。
「開車！」蘇薇拍上車門，冷聲道。
陸辰九看著她，眼眸憤怒地瞪圓：「你發什麼神經！誰讓你上來的！」
「哼！陸辰九，你心虛什麼？你就這麼怕被人發現我們的關係嗎？有本事你別睡我！」
蘇薇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前面開車的司機戰戰兢兢地問：「老闆，還……要去碼頭嗎？」
去什麼去？！難道要去碼頭讓人圍觀？
陸辰九壓著怒氣，道：「找個僻靜街道，先停車。」
「是。」
車子拐了兩個彎，開到一個人煙稀少的街道後，停下。
「走，下車！」
陸辰九火大地推開車門，另一手拽著女人的手腕，粗魯地把她拽下來。
蘇薇冷著臉，被他拖了幾步遠，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皺眉揉著。
左右看了看，沒有人，陸辰九氣得雙手叉腰，咬著牙，興師問罪的模樣。
「說吧！你發什麼神經？！在大街上這樣做，萬一被人看見，我們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蘇薇放下手來，眼眸一挑，「怎麼洗不清？我坐坐姐夫的車子就不行了？」
陸辰九冷著臉，瞪著她。
「再說了，洗不清就洗不清唄，那你就跟蘇黎退婚，娶我好了。」
「娶你？」陸辰九冷笑了聲，尾音挑的老高。
「娶我怎麼了？」
「你一個庶出的老小，還想著做正妻？」
怒到極致的陸辰九，毫不掩飾地說出心中的鄙夷。
蘇薇氣得咬牙，想也不想，一巴掌上去。
陸辰九沒想到她敢動手，挨了這一巴掌偏過頭去，很快，回頭，眸光中透著殺氣，一掌掐住她的脖頸。
「啊——」蘇薇被迫抵到牆壁上，痛得五官扭曲。
「辰九，有本事你掐死我！你要是掐不死，我回頭就跟蘇黎說我們的關係！」
蘇薇艱難地扒著他的手，眯著眼威脅。
陸辰九咬著牙，臉上橫亘著凌厲的肌肉，隱隱顫抖。
蘇薇頓時面色漲紅，眸中露出驚恐來，雙手越發死命地拍打她。
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陸辰九看著她開始翻白眼，終究沒狠下心，鬆了手。
「啊——」蘇薇撲倒在地，狼狽地咳嗽起來。
「辰九！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說過你只愛我一人的！你說你不會碰她的！你混蛋！騙子！」
跪在地上捂著自己脖頸的女人，眼淚簌簌下落，悲痛憤怒地控訴。
聞言，陸辰九低頭看著她憤恨的眼，這才明白她今天的發瘋事出何因。
他挑眉，「你偷聽我跟蘇黎的談話了？」
女人眼神憤恨，「是！你嘴上說著愛我，不願碰她，實際上早就睡了她！」
男人抿唇，面色凌厲，不語。
蘇薇慢慢爬起來，狼狽地立著，「呵——姐妹同伺一夫，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威風啊？」
陸辰九想解釋，然而真實原因又無法說出口。
蘇薇嘴巴不嚴謹，這件事告訴她，難保她不會什麼時候跟蘇黎說了。
他的計劃正在進行中，在碼頭上的勢力也漸漸得到鞏固，蘇黎現在的利用價值還很大，千萬不能出差錯。
而蘇薇這邊，現在也不能激怒。
心裡權衡了一番，陸辰九又主動走向女人，手掌抬起，大拇指溫柔地擦去女人臉上的淚水。
蘇薇不領情，一把拍掉他的手。
「混蛋！離我遠點！太噁心了！」
陸辰九皺眉，執意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懷裡來。
「傻瓜！你以為耳朵聽到的話就是真的？」
懷裡的女人不停掙扎，可他雙臂收緊，不管不顧地把她牢牢困著。
「什麼意思？」
聞言，蘇薇突然停止掙扎，從懷裡抬頭看他。
「等以後告訴你。」陸辰九臉色溫柔了些，再次溫柔地拂去她的淚痕。
「你脾氣太沖，我怎敢現在跟你說？萬一你也像剛才對待我那樣，不顧一切地衝到蘇黎面前去說這些，那我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
蘇薇將信將疑，看著他，沒說話。
「薇薇，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對待女人，陸辰九有的是招數。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對你怎麼樣，你捫心自問。」
「有什麼時興的寶貝，我都是第一個想到你，有什麼漂亮的珠寶，也都是送給你。」
「哼！」蘇薇睨他一眼，「你好是好，可你凶起來也不得了！」
「那也是因為你先動手的，打人不打臉，我這輩子可是第一次被女人甩巴掌。」
蘇薇聽著這話，竟覺得得意起來。
男人說完，把臉轉過來，湊向她：「你看，是不是打出五指印了？你不心疼嗎？」
蘇薇看著他臉上的巴掌，頓覺得自己好像的確過分了些。
不過，嘴上是不肯承認的。
「哼，活該！誰讓你不早點跟我把話說清楚的？還有！你還罵我庶出！庶出怎麼了？庶出我就低人一等麼？我告訴你陸辰九！我一定會活的比蘇黎更好！」
陸辰九連連點頭，溫柔地哄道：「是我不對，我思想有問題，我錯了。」
剛才還不共戴天的兩人，頃刻間又化干戈為玉帛。
蘇薇還有點小情緒，瞪著他再次強調，「你真得跟她沒什麼？」
「真沒什麼！我發誓！」
陸辰九舉起手來。
「那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跟誰睡了？」
男人有點不耐煩，可又要忍著，「薇薇，你不要再問了！你若是相信我，就給我時間，我以後一定跟你坦白交代！」
蘇薇嘟著嘴，依然懷疑。
陸辰九抱住她，湊上來一口一口地啄吻，「我最愛的人就是你了，除了你，沒人能滿足我……嗯？乖，別鬧了……」
「你就會甜言蜜語！」
「這都是肺腑之言……」
兩人膩歪著，膽大地吻到一起。
巷子另一側，一輛汽車緩緩駛過。
後車座上，一身軍裝神情威嚴的年輕男人，不經意間轉頭過來，看到巷子裡的旖旎一幕。
薄唇，極輕微地，拉扯起嘲冷的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