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最後的不舍
陸宴北與黎楚晴打算結婚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網絡上傳播開來,且一經發表,就占據了各大媒體社交網絡頭版頭條,熱度更是持久不衰,一度導致伺服器崩盤。
金秀兒默默一人坐在食堂里扒飯,忽而,同事小莉捧著餐盤湊了過來,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
「怎麼回事啊你?」
小莉眼裡儘是關切和心疼。
「嗯?」
金秀兒故作不知的抬頭看她。
眨眨眼,微微笑著。
卻不知,這樣的笑容,印入別人眼中有多牽強和蒼白。
故作堅強才最讓人心疼。
「行了,在我面前就別裝了。」
小莉嘆了口氣,瞅她一眼,壓低聲音道:「事情怎麼會鬧成這樣了?陸總要娶也是娶你吧?你不是都懷上他的孩子了嗎?怎麼到頭來還是娶的黎楚晴啊?」
金秀兒低下頭去,緩緩搖著腦袋。
杏目中水霧逐漸氤氳。
筷子無聲的挑著餐盤中的米飯。
她也忍不住在心裡無數遍的問過自己:是啊,明明看起來一切都快要水到渠成了,可怎麼到了最後,他們之間還是不行了?
能怨他嗎?
怨不得他。
父親為孩子,不說一場婚姻,哪怕就是刀山火海,也當義無反顧。
「秀兒——」
金秀兒聽得有人叫自己。
她回頭。
就見池年心急火燎的捧著餐盤朝她走近了過來。
她在自己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你知道嗎?陸宴北打算舉家回英國去了,和黎楚晴在這領完結婚證就走,現在已經在辦回英國的手續了。」
金秀兒手裡的勺子「鐺——」一聲,落在了餐盤裡。
她面色有些微的發白。
雙唇重重的抿著,一言不發。
池年嘆了口氣,「你果然不知。」
她也是聽黎楓不小心提了一嘴。
小莉有些急了,「那怎麼辦?」
池年擔憂的看了眼金秀兒,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繼續說了,「陸總是想帶璟宸回英國治病,手術也打算去那邊做。」
「也好。」
金秀兒終於有了聲音。
她扯了扯唇角,強逼著自己拉開一絲笑來,「國外的醫療技術比我們這確實要先進許多,這樣一來,璟宸治癒的可能性也就會更大些。」
小莉不滿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關心這些,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行了,我吃飽了,我先去洗碗。」
金秀兒不想再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想起身走,手卻被池年給拉住了,「你真就打算這麼由著他娶別人,由著他走了?」
金秀兒水眸晃了一晃。
眸底,氤氳的霧氣在緩慢的聚集。
許久,她彎著眉眼笑了笑,鼻頭酸酸漲漲的,「除了讓他走,我又還能做什麼呢?」
她救不了孩子,開不了口,求他不要離開,求他不要娶別人……
池年到底鬆開了金秀兒的手。
金秀兒端著餐盤離開。
沒曾想,才走出食堂,卻意外地……一眼撞見了他,陸宴北。
他背對而立。
一席考究的手工深色西裝著身,整潔且一絲不苟,腳上搭配一雙棕色牛津皮鞋。
他單手抄口袋,另一隻手裡夾著一支點燃的長煙。
肩膀斜倚在門柱上,右腳繞過左腳,腳尖點地,隨意而立。
姿態慵懶,矜貴逼人。
偉岸的背影,如同參天大樹。
讓她只一瞬,就不由沾濕了眼角。
才想舉步離開,可跟前的他,卻似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一般,忽而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確定她在自己身後,他這才完全轉了身過來。
她的目光毫無預警的撞進他深邃的眼潭裡,她有片刻的慌亂無主。
金秀兒沒想到他會轉身過來,一時間,面對他的從容淡然,她更顯困窘無措。
視線亂掃,就是不敢落在他的臉上。
可另一面又覺自己表現得實在太明顯,後她乾脆鼓足了勇氣,迎上他直直的目光。
心跳如雷。
當金秀兒重新把目光看向他的時候,她清楚地見到他那雙深幽的黑眸里閃過一份沉重的痛楚。
那份痛楚,就跟尖刺一般,狠狠地扎進了她的心窩窩裡。
她險些有淚滾落而出。
她聽到自己率先開了口,「恭喜你。」
陸宴北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喉頭滑動,他沙啞出聲,「對不起。」
金秀兒忙搖頭,強扯出一絲笑來,「沒什麼對不起的,我能夠理解,真的。」
眼前,陸宴北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逐漸被淚水模糊。
她怕自己再這麼看下去,淚閘會崩潰。
她忙道:「陸總,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先去忙了。」
她說完,大步繞過他要走。
哪知,擦肩而過之際,手卻被陸宴北的大手重重的握住了。
金秀兒心尖兒猛地顫慄,眼淚一下子無聲的就從眼眶中涌了出來,收不住也止不了。
心口仿佛被拉開了一道血口子,疼得她幾乎難以言語。
陸宴北的大手緊緊地裹著她的小手。
兩人的小手,全是一片冰涼,沒有絲絲熱度。
他低頭,紅著眼看著她。
她也低著頭。
滾燙的淚水,一顆一顆落下來,打在地上,迅速暈開。
陸宴北無聲的收緊了大手,仿佛是恨不能把她生生納入進自己的手心裡,永生永世不分離。
可現實是……
他們之間,沒有永生永世。
「好好照顧自己。」
他終於開口。
聲線嘶啞,喉管像被刀子劃破了一般,「多吃點飯,你最近真的瘦了不少。」
金秀兒連連點頭,卻不敢出聲。
她怕自己一出聲,就會忍不住哭,哭到嘶聲力竭,肝腸寸斷。
之後,陸宴北只是看著她,沒再說話。
兩人無聲的對峙了一分鐘之久,最後,陸宴北到底緩緩地鬆開了她的手。
她一獲自由,疾步離開。
沖入拐角里後,躲在裡面,無聲痛哭。
****
林演堯怒氣沖沖的闖入了陸宴北的辦公室。
魏尋攔都攔不住。
「老大,給我個解釋,你到底什麼意思?」
「陸總,對不起,我攔不住林少。」魏尋低頭認錯。
陸宴北從文件中抬起頭來,瞥了眼怒髮衝冠的林演堯,沖魏尋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是。」
魏尋退出辦公室。
陸宴北比了比自己辦公桌前的位置,「坐。」
「我不坐,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解釋。」
林演堯幾步衝上前,「你明明喜歡的人是金秀兒,為什麼卻反而要娶楚晴?你根本不愛她!」
「她是唯一一個能救我兒子的人,這個條件是她提出來的。」
林演堯聽後,眼中閃過幾絲明顯的黯然。
他在陸宴北對面的轉椅上坐了下來,垂眸看腳下,眼神有幾分迷離,「她知道你的身體情況嗎?」
「我告訴過她,我可能隨時會死,也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她執意要嫁?」
陸宴北沉默。
沉默,代表默認。
林演堯嘲諷的笑了一聲,把目光別向窗外,「其實你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救璟宸的,只要你想,你有的是法子讓楚晴就範,不是嗎?可你還是答應娶她,為什麼?說白了,你不過把她當作一顆推開金秀兒的棋子罷了!」
對於林演堯的話,陸宴北並沒有否認,只道:「你如果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我可以放棄。」
「不用。」
林演堯回過頭來,笑了笑,唇邊笑容有些蒼白,「就這樣吧!既是她選擇的,那就是她想要的,她開心就好,至於我,不過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罷了!」
林演堯站起身來,「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他們結婚了倒也好。
這樣才能徹底斷了他林演堯這十幾年不該有的奢望。
他轉身,大步出了陸宴北的辦公室去。
****
周末——
金秀兒拉著窗簾,把自己關在宿舍里昏昏沉沉的睡了整整兩天兩夜。
醒著的時候,會感覺胸悶氣短,難受異常,腦子裡,耳畔間,全都是陸宴北最後牽她手的那一幕。
她難受的翻了個身,重新把腦袋悶進被子裡,強逼著自己睡過去。
卻不知,宿舍門什麼時候被人打開。
池年衝進來,「刷刷——」兩聲,替她扯開了房間裡那兩扇厚重的窗簾。
窗簾拉開,陽光直射進來,刺得人眼睛疼。
金秀兒用手擋了擋光,抗議的悶哼了一聲,轉過身又重新用被子包進了頭。
「還睡什麼睡啊?」
池年撲過來,一把拽開她的被子,「你再這麼鴕鳥的躲著,你男人可真就要被黎楚晴給抱走了!趕緊的,起來,今兒陸宴北就要和黎楚晴去民政局領證了,你快起來阻止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