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1:蘇黎美好的一天
她若是練好了槍法,這以後放出去的每一槍,可能都要逝去一條生命。
她心裡有些障礙。
陸宴北注意到她的情緒波動,微微轉眸看向她,「怎麼了?」
她閉了閉眼,呼吸急促。
男人對她何其了解,立刻冷聲道:「你的敵人要殺你時,他們可不會心慈手軟,你猶豫半秒,倒下的人就是你。」
「你不是要挑起蘇家的重擔,要保護你的家人?還想替你的阿爸報仇嗎?連這點狠心都沒有,你還怎麼做到這些?」
蘇黎被他冷厲的言語一刺激,眼眸睜開,咬牙便放出一槍。
即便是手槍,也還有一些後坐力,她只覺得手掌一麻,手臂被震得彈了下。
陸宴北與她靠得很近,化作堅強的後盾,將她牢牢護住。
「怎麼樣?」
她忍著手心的麻栗,靜了靜心,「還好??」
定睛一看,八環??
陸宴北淡淡夸道:「還行,有點天賦,繼續。」
得了他的認可,蘇黎心裡暗暗高興。
這冰冷的槍械突然勾起了她強烈的興趣。
人都有好勝心理,她第一槍就打了八環,讓她潛意識裡盼望著下一次更好。
直到像身後站著的男人一樣,不用瞄準便槍槍正中十環!
可惜,第二槍放出去,子彈便脫靶了。
蘇黎愣了秒,還沒反應過來,男人溫熱的呼吸撲在她耳後。
「還找什麼,子彈早就飛到九霄雲外了。」
「??」
她微微挫敗,皺了皺眉,卻不服輸,接著再練。
陸宴北就站在她身後,時而抬掌壓住她的肩,幫她糾正姿勢,兩人靠得很近,不分彼此。
幾步開外,小四看著這架勢有點臉紅。
用肩碰了碰德叔,小四低聲道:「走吧,去歇歇,喝喝茶。」
德叔一本正經,「我不去,要去你去。」
「你守這兒幹什麼!」
「保護少帥安危。」
「少帥現在不用你保護。」
「??」
小四見他杵著不動,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索性一把扯住他拉走。
德叔急了,「你幹什麼!要去你去,少帥這兒得有人守——」
「哎呀你這大老粗真是太沒意思了!」
兩人拉拉扯扯,不解風情的德叔還是被小四強行拖走了。
靶場上,兩人繼續辛苦練著。
蘇黎試了好幾種槍,最後對德國產的一種小巧手槍非常喜愛。
用那隻手槍,她一舉打中十環!
當看到子彈在紅心穿過,她愣了秒,眉眼驚喜挑起,登時回頭看向男人:「啊!我打中十環了!」
她興奮時,清澈漂亮的眸子光芒流轉,水光瀲灩。
陸宴北看著她整張臉神采奕奕的模樣,心中一動,眸光瞬間加深。
一隻手本就在她肩上,他不過是微微用力扣住,低頭,俊臉微轉,便吻住她的唇。
蘇黎呆了住。
大概是心情飛揚的緣故,她明知這樣的行為不可取,卻也忘了要推開他。
好在,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久。
陸宴北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點到即止。
「這是打中十環的獎勵,繼續。」
離開她柔軟的唇瓣,男人嗓音微微暗啞,眸光熱切地瞧著她說道。
蘇黎剛才被他吻住都沒什麼反應,可這會兒,臉頰突然爆紅!
「誰、誰要你的獎勵了!」
她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轉身,刻意拉遠同他的距離,繼續練習。
頭一次練習射擊,怕時間太長會讓她手臂受不了,吃過午飯後,陸宴北便帶她去了馬廄。
有了上次的陰影,蘇黎看到高頭大馬便有些害怕。
可陸宴北在場,讓她心裡又生出幾分底氣。
有他在,似乎再大的危險困難,都會被他一一化解。
她鼓足勇氣,跨上馬背,捏住韁繩。
事實證明,陸宴北真的是一個好老師。
教她槍法,短短半天之內,便能讓她摸到皮毛,掌握到技巧。
雖然槍法跟他相比還有巨大差距,可已經是很大進步。
教她騎術,不但讓她克服了上馬的恐懼,幾圈溜下來,她已經能熟練駕馭身下坐騎。
陸宴北騎了匹黑色的馬,站在馬場中央,高大、威猛、肅穆。
蘇黎那匹是深棕色的,她捏著韁繩,以陸宴北為中心點,駕馬繞圈。
心裡的緊張和恐懼在瞥見他沉穩如山地坐在那兒時,頓時化為想要征服這匹馬的決心和動力。
男人時不時提起一喝,指點她騎馬的要領。
一圈一圈繞下來,從最開始只敢拉著韁繩慢慢踱步,到漸漸加速,到最後揚鞭策馬——
她喜歡上這種感覺,豪邁、輕揚、急速,讓她陰霾消沉了多日的心情,瞬間也飛揚馳騁起來。
陸宴北見她漸漸放開,騎得不錯,雙腿一夾馬腹,鞭子揚起。
「駕!」
黑色的高頭大馬昂起頭顱,嘶鳴了聲,鐵蹄便飛快朝遠奔去。
蘇黎見他走了,臉上露出笑來,還有一種要奮發追擊的決心!
「駕——」
她也一揮馬鞭,拉著韁繩調轉馬頭,朝著男人追去。
一陣狂奔,也不知是不是男人刻意放慢速度,她竟追上了那匹黑色雄壯的高頭大馬。
迎著西斜的太陽,兩人有一種要策馬狂奔到天涯的架勢。
直到男人一扯馬韁繩,飛蹄馳騁的馬兒長嘯一聲,前蹄高高揚起。
陸宴北操控自如,「吁」了一聲,馬兒便落下前蹄,穩穩停了住。
蘇黎在他後方幾米,只覺得男人高大挺拔的形象加上馬兒揚蹄嘶鳴的一幕,映襯著他們身側火紅炙熱的落日,波瀾壯闊,威武雄壯,令人心潮滂湃。
痴迷於他,一時都忘了勒馬。
直到她都超出男人一段距離了,才連忙勒停馬兒。
陸宴北微微皺眉,坐在馬上原地打轉,等女人駕馬返回後,他才沉聲問道:「你騎馬還心不在焉,上次摔跤還沒長教訓?」
蘇黎面紅耳赤,抿唇不語。
她哪裡好意思說,看他看得痴了,都忘了自己還在馬上。
太陽大,女人嬌嫩的肌膚被曬得微微發紅,陸宴北見她額頭都沁出汗來,眸光微轉,語調又軟了幾分。
「走吧,回去。」
「嗯??」
她低低應了句,手握韁繩一提,馬兒乖乖跟在陸宴北身後。
返回,他們就要打道回府了。
出來這麼久,也不知家裡有沒有起疑。
自從阿爸去世,她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了。
這份快樂,是他給的。
兩人心照不宣,知道回去後就得分開,這會兒誰都不捨得走快,騎著馬兒慢悠悠地踱步。
落日火紅,燃遍蒼穹。
燦爛旖旎的霞暉潑墨般籠罩在頭頂,斜長的夕陽將兩人的身影送出老遠。
馬兒的頭顱時而挨在一起,兩人的肩膀也融為一處。
那兩道背影,一個挺拔強壯,一個纖細窈窕,並肩而立中透著一種相互扶持般的契合與般配。
戎馬二十多載,陸宴北第一次有了想停下來的感覺。
停下來,與身旁女人。
辟一處幽靜田園,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
蘇薇在醫院守著劉雲慧。
麻藥過去後,劉雲慧疼得直哼哼,這一夜母女倆都沒怎麼睡。
秦鳳雲過來時,蘇薇正靠在床邊打盹,昏昏欲睡。
聽到聲音,蘇薇立刻坐起身來。
見是秦鳳雲,蘇薇臉色變得很尷尬,猶豫了會兒,才喊了聲「大娘」。
秦鳳雲也是神色淡淡,示意張媽將提著的水果放在床邊後,才問:「好些了麼?」
劉雲慧已經醒來,聞言,不怎麼領情地轉過頭去。
在她看來,秦鳳雲不是來探病的,而是來看她笑話的,幸災樂禍,落井下石。
她自然不給什麼好臉色。
張媽見氣氛尷尬,笑了笑在中間調和:「二姨太,夫人是專程來探望你的,還帶了你喜歡吃的水果。」
劉雲慧這才出聲,淡淡地回:「那謝謝了。」
秦鳳雲自然是不稀罕這聲謝謝的,聞言也未理會,只是看向蘇薇問道:「蘇黎呢?她不在醫院嗎?」
蘇薇奇怪地道:「她昨天就回去了。」
秦鳳雲跟張媽都吃了一驚,「昨天?什麼時候?」
「傍晚。」
見她們這副臉色,蘇薇頓時明白過來,「怎麼,她沒回家嗎?」
秦鳳雲沒有心思回答,轉身就朝外走去。
到了走廊,張媽快步跟上她,憂心地道:「這都一天一夜了,大小姐沒有回來過,醫院也沒有,會不會——」
秦鳳雲心裡也這麼想的,一時嚇得腦子發懵。
萬一女兒再出事,那她真是沒有活路了!
匆匆忙忙走向樓梯,一轉角,與迎面一人直直撞上。
「啊——」
秦鳳雲被撞得一個趔趄,幸好張媽在旁邊扶了住。
等兩人穩住一看,對面那人竟是陸辰九!
陸辰九瞧見她們,同樣吃了一驚。
「是你?你來醫院幹什麼?」秦鳳雲先發制人。
拋開丈夫慘死一事,秦鳳雲對這個男人也無絲毫好感。
蘇家所有的厄運與不幸,似乎都是這個陰險狠毒的男人帶來的!
陸辰九手裡拿著東西的,被她撞掉,這會兒正彎身撿起。
被她犀利發問,男人笑了笑:「我來醫院幹什麼,與蘇夫人有何相干?」
秦鳳雲被問得啞口無言。
但轉念一想,她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眸冰冷地斜睨:「你該不會來找蘇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