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3:蘇黎毒性發作
陸宴北決定要做的事,又豈會因為一件衣服就阻止了。
溫室是真熱,如盛夏酷暑一樣。
若是坐在這裡面,完全可以只穿一件夏布旗袍就夠了。
她不知流了多少汗,也不知臉上那些水珠是汗還是淚。
跟每次在夜裡關了燈的體驗不同。
這一次,她被迫全程目睹。
即便緊緊閉著眼,這男人也總有辦法把她的眼皮撬開。
她即便留洋,見識過洋人的開放,可骨子裡依然保守傳統。
在她的認知里,這種事就該是偷偷摸摸的。
可他卻這般光明正大。
這排山倒海般的衝擊力,讓她一度覺得再也沒臉見人了,恨不得再次死去。
然而很快,她就改變了想法。
她不會再去尋死,她只恨這個男人!
恨他的霸道、專制、惡劣、噁心,還有齷蹉,不知廉恥!
他所有的好都是偽裝,都是虛假。
只有這一刻,他才是真實的!
他就是這樣一個變態的惡魔!
她不知罵了多久,總之等她再次睜眼,陽光正在她頭頂照射著。
朦朦朧朧中,她好像聽到了說話聲。
那個變態吩咐傭人,送些熱水進來之類的??
那聲音極其遙遠,遠到傳入耳中只剩斷斷續續的尾音,好似從另一個世界而來,如夢境一般。
她慵懶地躺著,有沒有睡著都不清楚,只覺得腦子裡的思緒也隨著汗水和高溫蒸發了。
身體輕飄飄,像是飄在水流上,又像在雲端徜徉。
意識裊裊游離著,等再次清醒過來,感覺溫熱的毛巾拂過身體。
她睜了睜眼,被刺目的陽光晃痛,下意識抬手擋在頭頂。
下一秒,男人起身,伸手拉住一個機關樣的繩索。
然後,她頭頂那一塊的玻璃便被一層蕾絲樣的布幔遮住了。
炙熱耀眼的陽光被遮去大半,只剩點點圈圈的光影殘留著,越發有了夏的感覺。
「現在好些沒?」
她還在想,明明是冬天,怎麼突然就到夏天了,耳邊聲音突然響起。
如同迷霧突然被衝散,她混沌朦朧的神思驟然清明!
睜開眼,發現男人幫她擦洗,她驀地一驚坐起身,慌亂地攏過衣服捂在胸前。
陸宴北穿著件襯衣,只懶懶扣了兩顆紐扣,健碩的胸膛性感地敞著。
他胸前的傷疤清晰可見,那一處還掛著汗水。
見她驚慌失措地到處捂,男人忍不住淡淡一笑。
女人布滿汗意的面頰嬌嫩紅潤,那雙眼也越發濕潤明亮。
眼波流轉,似羞似怯,似惱似怒。
因著紅潤如桃花的粉面,那些怒也失了幾分氣勢,看上去剛像是勾人魂魄的小妖。
身體又有了異樣,他微微皺眉,擔心繼續呆下去又要忍不住,便寵溺地笑了下,起身,把毛巾遞給她。
「既然不要我幫忙,那你自己來。」
陸宴北語調低沉,含著完事後特有的暗啞滿足。
「午飯已經好了,乾淨的衣服在這裡。」
他交代好,也不再為難她,瀟灑地起身離開。
蘇黎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先前那些紳士貴氣蕩然無存,越看越像不三不四的流氓。
一口銀牙都要咬碎,她攥著濕潤的毛巾,直到熱氣都消散的差不多,絲絲涼意傳來——
眼淚不爭氣地落下,她狠狠抹了把,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屈辱的經過,匆匆把身子擦了把。
***
吃年夜飯前,蘇黎獲准給家裡打了通電話。
等待轉接的過程中,她攥著話筒,心臟忍不住蜷縮收緊,很怕等會兒露餡兒。
電話最先是張媽接起的,聽出她的聲音,都來不及問候一聲,便興奮地轉身去喊:「夫人!夫人!大小姐來電話了!」
蘇黎便越發緊張。
很快,那邊的話筒重新被人拿起,秦鳳雲激動難抑的聲音傳來:「黎兒?是你嗎?」
蘇黎聽著母親的聲音,眼淚一瞬就滾了過來。
陸宴北就站在她面前,臉色肅穆,眸光鋒銳,定定地瞧著她。
「媽,是我??」
她努力平穩著心緒,笑著開口。
秦鳳雲喜極而泣。
「你終於有消息了,媽都擔心死了!黎兒,你去哪兒了?安頓好了沒?今天就是除夕,你一個人怎麼過啊?有沒有吃的啊?」
問著問著,便傳來低聲啜泣的聲音。
蘇黎心如刀絞,不敢哭出聲來,狠狠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道:
「媽,我很好??我在洛城,這邊很繁華,除夕很熱鬧——」
她話沒說完,外面傳來鞭炮聲。
魏尋站在二樓挑著一串很長很長的鞭炮放著,把傭人們嚇得捂耳逃竄,哈哈大笑。
大概是這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給了她過年的喜悅氛圍,她把話筒拿開,刻意朝著門外的方向。
「媽,你聽見了嗎?外面在放鞭炮,很熱鬧!」
她把話筒拿回耳邊,開心地問。
秦鳳雲隱約聽到了些,這才相信女兒所處的地方一片祥和,熱熱鬧鬧。
「黎兒,寧大小姐說她派人去找你了,你要是不肯回來,就讓寧大小姐陪著你吧。」
雪迎派人找她去了?
蘇黎一聽,連忙道:「媽,你們不要麻煩雪迎了,我在這邊挺好的。等過些日子,大家漸漸忘了這事,我再回來。寧夫人身體不好,這大過年的,你們不要麻煩人家了。」
秦鳳云何嘗不懂這道理,只是一想著女兒孤身流落在外,她就沒了理智。
蘇黎再三強調,讓她不要去打擾寧家,不要麻煩好姐妹,秦鳳雲才終於答應。
電話沒聊多久,陸宴北打開懷表給她看,提醒時間夠了。
蘇黎不舍,但又怕再聊下去會忍不住道出實情,只好跟秦鳳雲依依不捨地道別了。
想到母親的話,她頂著紅腫的眼眸看向男人。
「那日,你說寧家父子跟你在一起,那我——」
她話沒說完,不知如何表達接下來的意思。
「放心,」陸宴北明白她心裡的擔憂,道,「寧偉峰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那天在場的人都是他的親信,沒有他的授意,他們一個字都不會多說。
至於那兩個活口,等寧家父子趕來時,早已經被虐待的奄奄一息了,哪還有精力吐露這些。
寧偉峰也是個脾氣沖的。
若是讓他知道,他喜歡的姑娘在他身邊藏著,怕是身份地位的尊卑也攔不住他的義憤填膺。
蘇黎聽了這話,終於安心了些。
她怕寧雪迎知道這事,回來找陸宴北算帳,給她惹上麻煩。
打完電話,鞭炮也放完了,年夜飯正式開始。
蘇黎很好奇,大過年的,他為什麼不回督軍府?
平日公務繁忙,抽不開身,怎麼會連除夕夜都不回去看看?
轉念,他又想,是不是那個家他並不喜歡?
畢竟,同根相生的親弟弟都要置他於死地,又怎能言笑晏晏地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她甚至大膽地想,他們家的飯菜會不會有毒?
就像過去皇宮裡一樣,膳食端上來後,先有公公或宮女用銀簪試一試,無毒方可服用。
這般一想,她又忍不住同情這人起來。
生在這樣的環境裡,他每晚能安穩入眠嗎?
認識這短短時日,他已經兩次遇襲。
一次被個女刺客刺穿了胸膛,命懸一線。
這次又被人沿途截殺,來勢洶洶。
她想,這人果然是禍害。
禍害遺千年,所以他總能化險為夷。
陸宴北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而身旁的人卻一動不動,不禁皺眉。
「怎麼了,還在生氣?」
他低聲問道,知道她對今天花房裡的事很是計較。
為了讓她開心點,開飯前他主動提出讓她給家裡打電話,好像也沒安撫好。
蘇黎抬眸看向他,心再次迷惑了。
他一穿上衣服,就像變了一個人似得。
儘管氣場依然那麼強大,讓人生畏,可好歹有了層遮掩。
而他對她做那件事時,則是活脫脫的獸。
像曾經出現在她夢裡的怪物。
衣服仿佛成了他的遮擋。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哪有生氣的資格。
抿了抿唇,她說:「這麼大一桌飯菜,我們兩個坐著太冷清了。魏副官呢?你介不介意把你那些手下叫來一起吃?」
陸宴北吃驚,沒想到她琢磨著這個。
他那些心腹,雖說臣服與他,但多數時候,他是把他們當兄弟看待的,尤其是魏尋。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習武,一起入伍,魏尋對他最是忠誠。
只要她能開口說話,這點事情算什麼。
他招呼了句,魏尋、小四跟另兩個副官都上前來。
魏尋本還要客氣推拒的,被陸宴北一聲命令,全都堵了回去。
飯桌上終於有了幾分氣氛,男人們喝酒,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
她食量不大,很快就飽了,跟大家象徵性地舉杯喝了口,便退席上樓了。
陸宴北正仰頭喝酒,抬起的頭顱微微耷拉著眼眸,盯著緩緩上樓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
夜已深,陸宴北卻還在書房裡坐著。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此時渾身煩躁,衣領也扯開了些。
魏尋跟小四站在一邊,沉默。
而後,小四的聲音傳來:「二哥,要不要叫德叔過來?」
他們三個,按照跟在陸宴北身邊的時間長短,排了份位的。
魏尋最久,其次是德叔、小四。
聞言,魏尋回眸看了看他,微微一甩頭,示意他去打電話。
小四默不作聲地出去了。
陸宴北在等,等待每月兩次的煉獄折磨。
那毒蠱,發作在月圓月虧之時。
今晚晴空萬里,可除了滿天繁星,連個月牙影子都不見。
如無意外,他今晚又要變身怪物。
小四出去不久,陸宴北突然有了反應,豁然起身朝外走去。
魏尋眼眸一凜,立刻跟上,沉聲開口:「少帥——」
「去半山城堡。」
陸宴北厲聲回應,步伐更快。
魏尋連忙上前,攔在樓梯口,壓低聲急聲勸道:「少帥,你這又是何苦!我相信你跟蘇醫生照實說,她會理解你的!蘇醫生宅心仁厚,她不會見死不救的!」
「讓開!」
陸宴北一把薅上去,魏尋險些被他掀出欄杆。
他的力量已經開始凝聚。
再過一個時辰,身上就會慢慢長出跟野獸一般的毛髮。
那種毒蠱,據說是用一種古老秘術混合了數種野獸血液,再熬製提煉而成。
中毒的人,會在每月的月圓月虧之時,變身野獸般的怪人。
身體異常高大威猛,眼眸發紅,性情狂躁。
那個宮中老嬤嬤說,這種藥會讓男人的陽剛之氣瞬間膨脹到達頂峰。
所以毛髮異常濃密旺盛,身體也會急速增長,變得像巨人一樣。
徹底破解之法早已失傳。
只是聽說至陽之熱可與至陰之冷互補,陰陽調和,采陰抑陽,可暫時驅散毒性。
這三年多,他便一直用這種方法來緩解毒蠱之痛。
揮開了魏尋,陸宴北下樓梯的步伐更快。
小四剛打完電話,見狀轉身上前。
「少帥!德叔馬上就來了!」
陸宴北充耳不聞,衝出去,徑直上車。
「少帥!」
魏尋跟小四想衝上前攔住車子,然而無濟於事。
汽車衝上來,他們只能飛快躲開,繼而上了另外的車,快速追上去。
蘇黎原本都快要睡著了,聽到樓下的聲音,立刻一驚。
起身,走到窗前,撥開窗簾看下去,只見兩輛汽車在夜色下急速奔馳,漸行漸遠。
她心中疑惑,難道又出什麼事了?
陸宴北連夜去處理?
心中狐疑著,她又回床邊坐下。
得知那人不會回來了,她反而放下心來。
起碼,這一夜不用提心弔膽了,也不用擔心他又會那樣對自己。
然而,她躺下沒多久,還沒睡著,又聽聞汽車聲響。
輕闔的眼眸驟然睜開,她一驚,醒來。
難道陸宴北這麼快就回來了?!
去窗前一看,她不解地皺眉。
只有一輛汽車。
而且,車上只下來一人。
夜色黑暗,她沒看清那人,但能確定不是陸宴北——身形不像。
正準備放下窗簾走開時,她突然發現什麼,又重新看下去。
這一眼,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那個人??
居然是那日白天,來醫館把她帶走的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
他怎麼會來這裡?
他也是陸宴北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