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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站在這裡,他的身份已不是犯人,可是張勝的心裡,不像是正在等著會見一個犯人,卻象是等著對他宣判裁決的法官,他的雙腿緊張得都有些發抖。
「勝子,你回來了!」
文哥施施然地走了進來,見到他,雙眼閃過一抹歡喜的光,步伐也加快了。
「文哥!」張勝連忙迎上去,隔著兩步遠,再無勇氣走近去,黯然低下了頭。
這裡不是隔著鐵欄的會見室,由於文哥在裡面的特殊能量,他們相見的地方是一間審訊室,中間沒有隔斷,旁邊也沒有人監控他們的言行。
文哥見他情形,眼角微微一跳,臉上仍保持著微笑,但是語氣已經淡了下來:「勝子,怎麼了?」
「文哥,我……有負所託。」
文哥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臉上淺淺的紋路里隱隱騰起一種酷厲的殺氣:「出了什麼事?」
張勝沒有勇氣抬頭,他感覺到眼前的文哥好象突然變成了一座冰山,森厲的可怕。
「文哥,我到了那裡,按你說的,找到了裡面的東西……」
「繼續!」
「那些東西太貴重了,我沒敢帶回旅店,所以馬上就去找周書凱周老先生。但是到了那裡,我卻發現,周老先生已經……,他……患上了老年痴呆。」
文哥皺了皺眉,臉上神色稍緩:「老年痴呆?」
「是,他四年前從珠寶公司退休,三年前就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我去見他的時候,他的病況已經很重了,記憶力奇差,熟人也常常記不起來,說話語無倫次,辦事毫無邏輯。您交待給我的事情,是要我把東西交給他,但是他那副樣子,這些貴重的東西,我實在無法冒險給他。」
文哥臉上的神色緩和下來:「這樣啊……,他患了老年痴呆?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
一隻穩定而又充滿了友情的手搭上了張勝的肩膀,輕輕一拍,安慰道:「原來你是說這個呀,你做的沒有錯,這種情形下,東西是不能交出去的。呵呵,看來我是寶刀未老,慧眼識人吶,東西呢?」
張勝的臉抽搐了一下,慢慢抬起頭來:「東西……被人搶走了。」
文哥怔住了,像石像一般站在那兒,臉上的表情還沒有變,但是臉色已蕭煞如秋霜,張勝也沒有動,他咬了咬牙,低低地說:「我不能帶著那些東西回來,太不安全,而且……我說不清。所以……我想把東西存進銀行保管箱,我帶了他一起去的,想用他的身份證存起,然後回來問你進一步的決定,但是……我碰到了一夥搶包的……」
話終於說完了,他繃緊如弓弦的身子也終於放鬆下來,坦然面對著文哥,輕輕地說:「事情……就是這樣,我沒說謊。」
文哥凝視著他,眼中漸漸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那譏誚、冷漠和輕蔑,刺疼了張勝的心,他忽然臉色脹紅,低吼道:「我沒說謊!」
搭在肩上的手漸漸滑下去,文哥轉過身,一步步向房門走去。
「你如果不信,儘管殺了我吧!」張勝衝動地叫,被人冤屈、有口莫辯的滋味真是最難受的一種情感,那痛苦,比最心愛的人離去還要深刻。
文哥頭也不回,他只擺了擺手,淡淡地說:「殺人,如果不能解決什麼問題,那又何必殺人?」
「我無法找回那筆錢,但我不會推卸我的責任!」張勝的話說的擲地有聲,文哥站住了腳步。
「我在橋西開發區三家廠子裡還有些股份,可以全部轉入你的名下!」張勝忍痛說道:「還有,除非我張勝這一生就此沒落,否則,我欠下的債,早晚會還。一言喏之,一生守之!文哥,請相信我!」
文哥霍然回頭,炯炯有神的盯著他。
許久許久,他臉上的神色從容下來:「勝子,不信一個人很容易,信一個人卻很難,尤其是你這樣離奇的理由。我不得不懷疑……」
張勝的神情又激動起來。
「不過,現在我選擇相信你!」
「文哥!」張勝眼中一下湧出激動的淚水,淚光瑩然地看著他模糊的身影。
文哥重又走回來,搖搖頭說:「錢財身外物,有固然好,沒有也就罷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費盡心機也拿不走,你的那些股份,我不要,這趟溫州之行,你當沒有發生過好了。」
「不,能還你的,我先還你。還不起的,我先欠著,文哥,等我準備好了,我再來。」
張勝說完,抱了抱拳,一轉身便走了出去。
他前腳出去,後面邊門兒便開了,板王走進來,悄悄站到文哥身旁。
「你覺得這人怎麼樣?」
文哥頭也不回地問道。
「周老說……他很不錯。」
文哥笑笑:「先做人,後做事。做人看品性,做事看能力。他的品性是經得過考驗了,現在要看看他有沒有靈性,是不是這塊材料了。」
板王點點頭說:「文哥,他很有擔當,我欣賞他這份義氣。」
文哥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點?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嘛。他給我的,我將來會千倍萬倍的嘗還給他。你幫我做件事。」
「文哥請吩咐。」
文哥說道:「我對他幾個月的薰陶,還不足以他讓在證券市場興風作浪。叫眼鏡過來幫他,呵呵,欠了我一屁股債,他想還,唯一的方法就是進軍證券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