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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梁所長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但凡值班,必定會分時段接到幾通老婆的電話,且必須用單位電話接通才行。平時應酬,也嚴格規定回家時間,梁所長理虧於前,屁都不敢放一個。
今天又來了個年輕姑娘,長得這麼漂亮,梁太太極為不悅,本能的不願讓這女孩和老公有什麼接觸。她說完了,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拉起寶貝兒子的手說:「來,寶貝兒,回屋再給媽寫一篇字兒,做幾道數學題,做的好的話星期日讓你爸陪你去遊樂園。」
梁所長的兒子七歲,剛上一年紀,長得白白胖胖,噸位頗重。他正抓著塊巧克力啃著,一聽媽媽讓他做題極不情願,待回來聽到去遊樂完,這才慢慢騰騰地跟著媽媽進裡屋了。
梁太太打開「拼音田字格」,讓兒子寫字,然後便支起耳朵聚精會神地聽外邊的談話。
梁所長看看放在沙發旁邊的兩個裝著香菸、白酒、保健品的禮品袋和一個果籃,笑笑說:「同志,你請坐,請問你是……?」
小璐坐回沙發,雙腿並著,雙手放在膝上,有點緊張地絞動著修長的手指:「梁所長,我是……看守所在押的張勝的家屬。」
「張勝?」看守所里的犯人梁所長未必都認得,不過這個親過警花、踢過牢頭,莫名其妙地被人要暗殺、又莫名其妙得到文先生的青睞予以保護的刺兒頭,他倒是知之甚詳。
梁所長眉心一皺,臉上的笑容冷淡下來,警惕地問:「張勝的家屬?你來見我,有什麼事?」
小璐笑的很客氣,臉上帶著兩個甜甜的小酒窩,靦腆地說:「梁所長,我家張勝是被人冤枉進的看守所……」
「這與我無關,我既不是檢察院、也不是法院,我只負責看押嫌疑犯,你找我是找錯了人了!」梁所長一臉正氣地搶著說。
小璐又是淺淺一笑:「人家知道,這事兒不歸您管,也沒奢望您把他放出來。可是……他畢竟只是個嫌疑犯,在牢里的安全得您負責才成吧?」
「嗯?」梁所長狐疑地看著她,問道:「什麼意思?」
小璐臉上的神情突然緊張起來,緊張兮兮地四下看了看,梁所長也被她專注而緊張的神情感染了,就像家裡藏著倆特務似的,他也跟著四下看了看,然後小璐才壓低嗓門,小聲說:「梁所長,我聽說看守所里有人要害他。」
「盡瞎說!」梁所長一口否認,他眯起眼,看著小璐,突地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你去過看守所,跟小盧在門口說過話兒,是吧?」
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是不是他對你胡說八道的?嫌疑犯關在看守所里,怎麼會有人害他?是警察還是被警察看管的犯人?真是可笑,你不要聽信這種謠言!」
小璐直勾勾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梁所長被她怪異的眼神看得有點毛骨悚然,他還是頭一次被一個漂亮的姑娘看得心裡發冷。他直覺的感到哪兒有點不對勁,可是又發現不出什麼來。
「你騙我!你騙我!啊!」小璐一聲尖叫,把梁所長嚇得一激靈,梁太太也嗖地一下從裡屋躥了出來。
小璐滿臉恐懼地站起來,渾身顫抖著往後退,一隻手指著他結結巴巴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要害他的人就是你,你就是兇手,我要報警!警察在哪,我要報警!救命啊!」
高八度的救命聲陡地在梁所長家的客廳里響了起來。
「你胡說什麼?」梁所長一躍而起,氣惱地說,心中隱約明白了點什麼。
「我殺了你,你是兇手!」原本溫良柔婉的一個姑娘,突然目露凶光,眼光發直,張開十指向他撓了過來。
客廳里,「稀里嘩啦」聲不絕於耳……
※※※
「老婆,你這是幹什麼?」梁所長苦著臉看著老婆。
梁太太一邊匆匆地收拾東西,一邊憤憤然地罵著男人:「你在外面不是拈花惹草,就是惹是生非,讓我在這兒怎麼住?我跟著你受啥罪都不怕,可是你沒聽那神經病說要是她那個什麼勝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就來咱家鬧,就把咱家孩子給殺了?
你可記住了,姓梁的,小東可是你們梁家的獨苗苗兒,要是他有個好歹,你們老梁家就絕後啦!你就在外面折騰吧,你就結交些不三不四的社會人吧,行了,你自己過吧,我帶兒子回娘家。我回頭就給你爹打電話,他要是還要這個孫子,就讓他來管教管教你這個兒子,我是沒辦法了。」
「我說我說,不至於吧,我在看守所上班,什麼好人賴人沒見過?什麼軟話硬話沒聽過?哦,讓人說兩句就怕了?再說,我是所長,真有犯人出了事,要負責任的是我,我能不上心嗎?」
「你跟誰說呢?你去把那精神病說服了吧!」
梁太太把一張病歷啪地往他面前一拍,吼道:「你能,你有本事,她就把你兒子給活煮了,你能拿她怎麼辦?人家是精神病,大鋼印在這上邊扣著呢,三院的診斷書,你梁宏偉在看守所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拉屎放屁,威風的不可一世,可是出了看守所,我問你,你能拿個精神病怎麼辦?」
梁所長看看診斷書赫赫然寫著的鄭小璐三個字,也啞口無語了。
梁太太收拾好東西,一牽兒子的手,說:「走,兒子,咱們去你姥姥家。」
「媽,我還要跟爸爸去遊樂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