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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目光幽深,裡邊就像閃耀著兩團鬼火,他沉浸在回憶之中,幽幽地說:「這次進去又出來,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公司沒了,戀人沒了,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鍾情聽得心裡一酸,衝口道:「誰說的,不要走好不好,你還有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嗯?」張勝目光一凝,定睛看向她。
鍾情臉一紅,連忙心口不一地解釋:「我是說我名下的水產批發公司啊,我從來沒有想過據為己有,你回來了,它就還是你的。」
張勝笑笑,目光閃爍不定地看了鍾情一會兒,直到看得鍾情兩頰生暈,才突然道:「我的書櫃全都搬過來了,那麼下邊那幾格茶葉有沒有搬過來。」
鍾情愣了愣,愕然答道:「當然。」
「沏壺茶好不好?渴了。」
「好!」鍾情趁機抽出手,起身走到書櫃邊,打開書櫃,回首問道:「龍井?」
張勝笑答:「普洱。」
鍾情似乎想起了什麼,眼波中流動起一抹美麗的漣漪,有種說不清的韻味。她抿了抿唇,俯身抽開第四格,取出了裝普洱茶的木筒。
那姣好的身段隨著下俯的動作乍顯了一下誘人的曲線,然後她便直起腰,走到辦公檯前。
張勝笑嘆道:「你呀,一點沒有當老闆的覺悟,叫你去你就去,還當自己是我秘書?」
鍾情一邊放茶葉一邊說:「我說過,這家公司還是你的,只要你一句話,隨時雙手奉上。」
張勝心被碰了一下,好象什麼東西融化了似的,酸酸軟軟。
他咳了一聲,清清嗓子說:「我明天……就要去南方……」
「哎呀!」鍾情一聲驚叫,開水倒在杯口上,濺起來燙了手。
她顧不得擦拭,連忙放下暖瓶,轉身急問道:「去南方,你真要離開這兒,還要走那麼遠?」
「是啊!」張勝眼底有抹戲謔的笑意:「要不要跟我一齊去?」
「好!」
鍾情想也不想脫口便答,這句話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一張臉頓時有若熟透了的蘋果。以她的機警,如果看清張勝的眼神,定可窺出端倪,只是情急之下,關心則亂,這一下便上了他的當。
張勝開心地笑起來:「真的要跟我去啊?那公司怎麼辦?交給別人我又不放心。」
「你……你還有心開玩笑?」
鍾情氣得跺腳,走到他面前質問:「你去南方幹什麼?北方這片天地還不夠你打拼的?如果你在這裡不能成功,到了南方就能一展抱負嗎?張勝,我看錯你了,我以前從不認為你會是個輸不起的懦夫,沒想到……你太叫我失望了!」
張勝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鍾姐,沒這麼嚴重吧?我只是去南方幫位朋友做點事,來回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你……」,鍾情氣結,這才知道又被他給耍了。
「喝多了耍酒瘋是吧?我比你喝的還多呢,我頭暈,要歇歇,想喝茶自己倒吧!」
鍾情的大小姐脾氣終於發作,她惱羞成怒地走到對面沙發前一屁股坐下,一翻身便躺了上去,側對沙發,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喂,什麼時候這么小氣了?」
鍾情佯睡不理他,張勝好笑地看她的背影,眼角瞟了眼那杯茶,沒話找話地問:「普洱勁兒小,可以多放點吧?」
「隨便你!」
鍾情方才脫口說了聲跟他走,自己的心事全都暴露無遺了,臉上的紅暈還沒消呢,窘得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正好佯怒遮羞,哪裡還肯回頭。
「鍾姐!」張勝輕輕地叫,鍾情猶自不動,守著身段,不蔓不枝。
沙發突然陷下一塊,竟是張勝移到了她身邊坐下,這一下鍾情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再度「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更不敢回頭了,可是全身所有的感官都一下子提到了最敏銳的程度,每一根毫毛都在感應著張勝的存在。
張勝心裡很清楚鍾情對他的感情,鍾情為他斷手被擄,對他忠誠不貳,為他所默默付出的一切,使他虧欠佳人至深。當初,他束縛重重,而現在,一切障礙都已不在。禁錮的情感和欲望一旦得到釋放,勢若洪流。
尤其是聽說他入獄後鍾情為他所作種種,更讓他衝破了心結,南行之前,他想給兩人之間糾纏三年之久的曖昧情感做一個了斷。
「鍾姐,」張勝的手搭上了鍾情的肩膀,鍾情的身子一下子繃緊了,只覺炙熱的感覺從他掌心傳到自己身上,這時更不方便轉身了。
「鍾姐,我來的路上,已經定好了機票,明天中午11點的飛機。」
鍾情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肩膀動了動,張勝繼續說:「我要去溫州一趟。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答應了人家,就不能拖太久,況且,我欠了他一個大人情。等我幫文哥辦好這件事,我就會回來。」
「文哥是什麼人?」鍾情忍不住問。
「他……?」張勝仰起頭,望向一片虛無,他是什麼人?說實話,就是張勝,知道的也不多。他笑笑說:「以後你就明白了。」
「然後呢?」
「然後?」張勝再度失神,然後他當然要嘗試接觸一個新的經濟領域,那是,是比創辦實業更激烈、更殘酷的逐鹿場,在那裡,財富的再分配是以秒計算的。成功,可以迅速聚資千萬,失敗,馬上可以一文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