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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好!」鄭小璐不用翻譯也知道是打招呼,飛快地抬起頭說了句您好,就又低下頭去。
白色和服的日本女人踮著腳尖兒湊過去,低低地跟小村社長說了句什麼,然後捂著嘴笑了一下,小村一郎也仰天大笑起來。見他在笑,關捷勝便也笑起來,然後是陳秘書。鄭小璐看看他們,只覺一屋子人都是莫名其妙。
眾人寒喧已畢,圍桌坐下,服務生端著一個木盤把一隻只小碟子擺放到榻榻米前的矮桌上,碟子有漆木的,白瓷的,木質的,盛著不同種類的料理。一隻白瓷的樹葉型碟子裡一塊烤成粉色的銀鱈魚,旁邊擱著兩片黃色的檸檬。
小村社長拿起一片檸檬擠了點汁水在鱈魚塊上,然後把碟子遞給鄭小璐,「不用客氣,快請吃吧。」
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和服女人拿起一瓶白瓷的清酒,踮起屁股欠身給小村喝小村倒滿了酒,要給鄭小璐倒時,歪頭瞧了瞧小村社長,小村含笑不語,她也抿嘴一笑,就給小璐的杯子倒滿。
關廠長呵呵笑道:「小璐,不要擔心,雖說這也是白酒,不過度數很低的,可以品嘗一下。」
「是!」小璐不想在客人面前丟臉,欠身害羞地笑笑,捧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日本清酒類似於我國的米酒,度數只有十多度,口味清爽甜美,所以小璐抿了一口,便放下心來。
日本酒文化和茶文化一樣,學自中國,但是將其發揚光大,且融入了自已的特色。富有者自斟自樂,大多喝一杯「上善如水」或「男山」;三五知己把酒言歡,便少不了冰上一壺「松竹梅」;拜訪長者,顯示孝心,送的就是「千壽」、「萬壽」。公司聚會,一般都喝「菊正宗」,家人團聚則熱上一壺「朝香」,講究極多。
清酒的名字不但大多起得雅致,深得中國古文化神韻,檔次上也有系統的分類,基本上分為清酒—上撰—特撰—吟釀—大吟釀。
今晚是關廠長請客,他有求於小村,自然竭盡巴結,叫的都是最精緻的菜、最美味的酒,今天喝的就是價格不菲的「上善若水」。
小璐對面的和服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不過臉上的妝太厚了點兒,白煞煞的,配著這柔和昏暗的光,顯得有點怕人。關廠長也是懂日語的,他和小村社長談笑風生,不時發出陣陣大笑,聽那笑聲就不是好動靜,小璐聽著就猜出他們沒聊什麼好話題,不禁暗暗撇嘴。
不過喝酒也是工作,她倒不會呆呆地坐在那兒只顧吃東西,不時還得端起清瓷的酒壺,為他們斟上,心裡只盼著這無聊的應酬快點結束。
酒宴的氣氛漸漸活絡起來,大家都隨意地坐了,不再像一開始那般拘謹,小璐也趁機盤膝坐下,把手伸到桌下,輕輕揉著跪坐的發麻的腳丫子,活絡著血脈。
腳丫有點麻了,她身子不敢動,手去揉時也不敢大力,臉上帶出來的就是一種很好笑但是也很可愛的表情。
「哈哈哈哈……」小村一郎看了出來,一把摟過和服女人,大笑著說著什麼,和服女人的半邊領口被拽得快搭到肩膀下邊了,裡邊白色的肌膚就好像白瓷的清酒瓶一樣細膩,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刺目。
她咯咯笑著,說了句什麼,這才從小村懷裡鑽出來,把和服理了理,又用手攏了攏鬢髮,跪直身子,拿起一支筷子,敲著瓷碟,慢悠悠地唱了一支歌,音調忽高忽低,忽而淒涼忽而高亢,倒是一把好嗓子。
小村眼神迷離地看著那女人,抿著清酒,打著拍子也跟著輕輕哼唱著。一曲歌罷,那女人仰脖幹了一杯酒,臉上緋紅,關捷勝和陳秘書連忙鼓掌叫好,小璐兩隻手掌互相捏合了幾下,虛應其事地表示了一下。
小村笑著對關捷勝說了幾句,關廠長對小璐笑道:「小村社長請你也唱一個。」
小璐連忙推辭道:「廠長,我……我不會唱小曲兒。」
關廠長不悅道:「噯,中日友好嘛,我們可不能在日本人面前輸了面子啊。」
陳秘書見關廠長不悅,忙拉拉小璐的衣袖,勸道:「小璐啊,這和在KTV里唱歌沒啥區別嘛,只是沒有伴奏罷了,唱一首吧,啊?隨便唱一首。」
鄭小璐十分為難,還有些委曲,本來同事一塊出去玩,唱唱歌沒問題,她從來不扭扭捏捏,不過給這日本人在這種場面下唱歌,她真的覺得十分的不情願,於是一個勁地搖頭。
小村看她不想唱,於是對身邊的日本歌伎笑著說了幾句,那女人便把小璐跟前的四角小木杯拿開,起身出去拿回三隻大碗,讓侍應斟滿清酒,對關廠長又說了幾句。
關廠長便對小璐翻譯道:「小璐,社長有些生氣了,這樣吧,你不唱也行,不過要罰酒三碗,這是日本人的規矩,喝了吧。」
小璐瞅了瞅那三大碗酒,由於工作的關係,不便得罪這個客人,可是唱歌給他們聽她又從心底里不願意,倔勁兒一上來,便重重地一點頭,爽快地端起碗來,「咚咚咚」一飲而盡。
幸好這清酒度數不高,小璐一口氣連飲三碗,只是清酒味道最好的時候是零下五度,因此這酒都在設好溫度的冷櫃裡儲存著,三碗清酒下肚,第三碗時把她嗆著了,小璐捂著嘴輕咳了幾聲,因為忍咳,眼淚都溢了出來,顯得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小村一郎不禁看得雙目異彩連閃。
這小日本和關廠長玩的花樣真多,一會兒傳酒令、猜字謎,一會兒擲色子,小村有意針對小璐,結果她輸的最多,這回雖不用大碗了,不過已經喝了三碗急酒,這酒一杯杯的下肚,腮暈桃紅,可就有了幾分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