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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一沒吃你的,二沒拿你的,憑啥對你這麼好,不就是看上你這身皮肉了麼,你說你除了個屁股還有啥啊,知恩得圖報不是?還要等著人家小勝哥開口咋的?」
小朴過了年才十九,到底涉世未深,哪聽得出人家是在逗他取樂,一聽這話當了真,緊張地道:「臭蟲,你……你說的不是真的吧?小勝哥真是……真是那意思?」
「那可不,三扁不如一圓,操屁股就是過年,小勝哥明顯是好這一口兒。」
臭蟲叼著個煙屁股貪婪地吸了一口,又幫他分析說:「你前後偷了九輛摩托是吧?蹲大獄是一定的了,像你這樣的小白臉,將來到了監獄裡肯定讓大哥給幹了。要想不受罪,先跟大哥睡,要想混得美,天天都得給,監獄裡講究這個,將來你要碰上個粗暴的,還不如現在實習一番,小勝哥多斯文啊。你又沒那一層膜,還想守身如玉咋的?」
劉巍也笑:「要想人前顯貴,就得背後受罪,背後受什麼罪呀,讓大哥玩屁股唄。做人要講奉獻,就你這細皮嫩肉的,進來就是當兔子的命,認了吧。」
他拍拍呆若木雞的小朴肩膀,惋惜地搖頭走開了。
臭蟲也拍他肩膀,羨慕地說:「老弟,當兔子好啊,有大哥寵著,啥活不干。唉,可惜呀,我想討好大哥,還沒你這條件呢。」
他也搖著頭走開了。
老秦豎著耳朵在一旁聽到了,追上去笑罵道:「你們這兩個混蛋,哪有這麼忽悠人的,小朴今晚得捂著屁眼睡覺了。」
扭頭看看,小朴皺著眉頭站在太陽地里,還像是凍得不行似的,抱著胳膊一臉緊張,三個人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臭蟲兩人戲弄小朴的事很快傳到了老刀耳朵里,老刀聽了也只當樂子笑笑。可是跟他說笑話的老秦剛一轉身走開,他卻心中一動,仿佛想到了什麼。
站在太陽地里沉思良久,他抬起頭來在放風的人群里逡巡起來,很快,他的目光跟七號房的二鋪龐傑碰上了。老刀嘴角牽了牽,向他打個眼色,老龐便走過來,四下看看,遞給他一根煙。
兩個人走到一角抽起煙來,大哥們站的地方,小弟會自動自發的讓開,就像獸群里的強大者都擁有一塊專屬於自己的活動空間一樣。
兩個人站那兒說著話,目光時而會掠過在地院子中央活動著身體的張勝,嘴角帶著一絲寒冷的笑意……
※※※
過了兩天,下午放風的時候出了事。
難得這天是個大晴天,春天午後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這對長年呆在號子裡的犯人來說,實在是老天爺難得的恩賜,於是都在號房外的平地上曬起了太陽,場面看似雜亂,各號房的人卻也涇渭分明。
六號房那個曾經為張盛賦詩一首的中學英語老師放風時接到了一封家書。看守所里案情簡單的犯人經過警方檢查,是可以往裡寄信的,寄信只能進不能出,往外傳的條子頂多允許寫上需要什麼吃穿用的東西,讓家裡準備。
號子裡的犯人整天無所事事,一有外面的消息人人興奮,大家就都圍上去看他的信。信是他老婆寫來的,裡邊寫的非常簡單,只說了家裡的情況,叫他安心改造重新做人,同時給他存了五十塊錢,隨信還附了自己和剛剛五歲的女兒的照片。
英語老師的媳婦長得不賴,犯人們兩眼放光,不免吹捧一番。英語老師虛榮心大為滿足,飄飄然的便吹了起來,罵他老婆信寫的太簡單,才寫了一頁,剛進來時一封信能寫七八頁,現在感情是越來越淡了,沒準兒哪一天就他媽跟人跑了。
其實信通多了,哪有那麼多話好講?英語老師也明白這一點,他這麼說,只是想顯擺自己在家裡有地位,在犯人們中間有面子而已,倒不是真的對老婆不滿。
可他牢騷一發完,卻不知觸了龐傑哪根筋,對舒盛破口大罵起來。
龐傑指著他鼻子罵道:「久病床前無孝子,長年鐵窗無良妻。你他媽的因為花罪進來的,你媳婦還能做到這份兒上,每個月都給你寫信,都給你存錢,這麼好的老婆你還發牢騷,你他媽的良心讓狗吃了?
進號房的人有三改,孩子改姓、老婆改嫁、本人改造,你老婆做的還不仗義?林東,你來說說,你老婆對你咋樣?」
旁邊就有一大菸鬼似的犯人湊上來賠著笑臉:「龐哥,你提我家那賤貨作啥,這裡的人誰不知道啊。一進大牢,老婆是一年人等那兒也等,兩年是人等那兒不等,三年是人也不等那兒也不等。這就算是有情有義的女人了,我老婆連半年都沒等下來就跟人家勾搭上了,臊死人!」
「聽到了嗎?聽到了嗎?」龐傑指著舒盛的鼻子吼。
舒盛在六號房的地位也算中間偏上了,而且六號七號房挨著,平時跟龐傑也挺熟,他還真不好意思翻臉,只好尷尬地說:「龐哥,這咋說的這是,我罵我老婆,你生的哪門子氣啊?」
龐傑怒髮衝冠地說:「為什麼不生氣?你個混蛋,這麼好的老婆還不知足?要是我,我老婆就是給我開一個綠帽子店,就是在外面賣,只要月月給我寫信,月月帳上見錢,我就一百個知足,還得感激她。
你拍屁股進來了,還要老婆在外面給你守節,給你掙錢『托屜』,你給人家什麼啦,誰上輩子欠了你的?你們這種知識分子最操蛋!自己胡搞亂操,對老婆就要求是貞婦烈婦,道貌岸然的裝逼,心底比流氓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