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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隨時準備打斷張勝有可能曖昧不清的話,以免被同事聽到。屁股坐在椅子上,腰板兒卻挺得直直的,雙腿繃緊,扎著馬步,隨時準備制止張勝嘴裡可能惹出來的禍事,由心到身,苦不堪言。
「你怎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呀,是不是覺得我……」張勝話還沒說完,小腿肚上就挨了一腳。他正想「哎喲」一聲怪叫,借勢調笑的,抬眼看到秦若男的眼神,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那眼神里有一點惱羞,還有一點焦慮。張勝心想,他們雖說並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在這種情形下相認,少了手機的掩飾與媒介,女孩子終究臉嫩,當然覺得比較尷尬,大庭廣眾之下的確不宜說些玩笑話。這麼一想,那初見時的口無遮攔便收斂了些。
秦若男見他正經起來,暗暗舒了口氣。
在秦若男的誘導下,兩人的話題漸漸引向現在,兩人此刻正說著張勝出了看守所後的事業發展,張勝感慨地說:「以前……」
秦若男對「以前」二字已經產生了條件反射,一聽他用「以前」開頭,筷尖閃電般一探,張勝嘴裡就憑空多了一隻烤大蝦。
「來來,別光說話,吃菜,吃菜!」
秦若男用很溫柔的語氣對目瞪口呆的張勝說,同時暗暗咬牙切齒:「好幾個同事在看著,我該怎麼解釋?毀了,我的形象算是徹底被他毀了!這個該死的,我上輩子欠他的……」
旁邊一桌的男孩看見這情形,很羨慕地對他女友說:「噯,你看看人家,對男朋友多體貼。」
他那正埋頭大吃的女朋友抬頭看了看張勝和秦若蘭,很無辜地白了他一眼,說:「我倒是想餵他吃,可是人家不答應啊!」
※※※
這頓如同地獄般煎熬的晚宴終於吃完了,秦若蘭如蒙大赦,立即起身道:「我……我還有事,先走了。」
張勝好笑地道:「你怎麼像是很怕我似的,哈哈,放心吧,我已經吃飽了,不會吃了你的。既然要走,我送你吧。」
「不不不,不用!」秦若男連忙擺手說:「我自己回家就好了,你忙你……」
這時,張勝的電話響了,張勝拿起一聽,鍾情的聲音響起來:「喂,勝子。」
「我在。」
「嗯,你今晚……過來麼?」
張勝說:「等後天……周六吧,這兩天就不回去了,有什麼事嗎?」
「這樣啊……,我二叔從鄉下來了,他想跟你喝酒呢。」
「你二叔?」
「是啊,上次來他還跟你喝過酒呢,呵呵,我家親戚多,你不記得是誰了吧?二叔帶了只笨雞和野兔,我燉了一大鍋菜呢。」
張勝抬頭看了秦若男一眼,臉上神情不變,呵呵笑道:「哦哦,我想起來了,你二叔可挺能喝的,我一會兒過去吧。」
秦若男趁機說:「你還有事呀,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張勝站起來說:「那好吧,今天是我考慮不周,沒定好房間,大廳里太吵了,改天我再隆而重之地請你喝酒。」
秦若男一出酒店,尾隨而來的老馬就追了上來:「小秦,怎麼回事?你被他發現了麼,他怎麼請你喝起酒來了?」
秦若男坐在酒桌旁早想好了說詞,她若無其事地聳聳肩說:「他現在發達了,想在我面顯擺一下唄。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怕執意拒絕會打草驚蛇,就跟他敷衍了事。」
老劉從後邊追了上來,匆匆說:「他剛結完帳,馬上就出來了。」
「上車!」秦若男說完,匆匆走向自己的汽車,三個人鑽進車裡,看著張勝從酒店裡走出來,他站在門廊下點了根煙,悠閒自若地抽著煙東張西望了片刻,這才轉著車鑰匙走向自己的帕薩特,發動車子駛出了停車場。
「小楊,你們跟上去!」老馬用對講機通知另兩名刑警,秦若男在一旁給坐鎮刑警隊的劉隊長打電話:「喂,劉隊,我是小秦。我覺得,我們耗費大量警力對張勝實施監控,可能找錯對象了。從今天下午開始監控以來,他的表現非常正常,到目前為止,我認為逃犯甄子明還沒有和他取得聯繫。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財富,他會和一個逃犯扯上關係嗎?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重點放在……」
劉隊長打斷她的話,問了幾句什麼,秦若男應道:「是的,小楊和小王跟上去了……好吧。」
老馬問道:「隊長怎麼說?」
秦若男道:「現在逃犯還沒有一點蹤影,隊長的意思是,任何可能的線索都不能放棄。讓小楊和小王繼續跟著他,我們先回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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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勝一路強抑著打電話問個究竟的衝動,仍然保持著不緊不慢的速度向橋西開發區駛去。
鍾情的電話明擺著有重要的事跟他說,但他一時卻想不到會是什麼機密的事,以致她在手機上要說的這麼含蓄。張勝甚至懷疑鍾情被人綁架了,可要是那樣,對方該逼她開口索要錢財才對,何必說得這麼隱秘,那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張勝的車子駛到水產批發市場,門衛開了門,車子停好後他問道:「老胡頭,公司今天沒什麼事吧?」
老胡頭原來是匯金公司的打更老頭,總公司被收歸國有後,就來到了鍾情的水產批發市場。這老頭兒老實厚道,而且是跟著張勝的老人,也是水產批發市場少數幾個知道張勝與鍾情之間真實關係的人,這人嘴很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