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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大包廂里,巨大的轉盤餐桌上數十道菜琳琅滿目,只是四個人坐著就顯得空曠了些。
張勝向好友敘說著看守所里發生的故事,不過只揀了些有趣的事來說,至於自己一再受到生命威脅的事則閉口不提。鍾情則不斷向三人勸酒,幾個人邊說邊飲,已有了幾分醺意。
他被捕後公司這邊發生的事,鍾情一直輕描淡寫,說的很是輕鬆。在她暗示下,郭胖子和黑子唯唯諾諾,也不多說什麼。可是等到兩人喝高了,可就看不到鍾情遞來的眼色了,郭胖子說起張勝被捕後公司艱難的處境,說起他苦捱度日被逼得滿嘴水泡的往事,說到動情處,真是聲淚俱下。
黑子悶頭聽著,聽一段,喝一杯,最後喝的兩眼通紅,砰地一拍桌子,憤憤地罵起了那些牆倒眾人推的小人:「張哥,我們笨嘴拙舌的,這麼說,你是想像不出公司里當時慘到了什麼地步啊……」
「黑子,你張哥剛出來,大家說點高興的事兒,來來,喝酒,這些事兒不提了。」鍾情舉起杯,連忙勸阻他。
黑子紅著眼珠,大著舌頭道:「別,鍾姐,你得……讓我說完,我這人憋不住話兒,你今兒……不讓我……說完,我心裡難受……」
他站起來,提著五糧液酒瓶子,歪歪斜斜地走到張勝身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張勝也喝的臉紅耳熱,不過比起他們來,似乎醉意輕了許多,他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酒杯,垂著眼神兒,一直微笑著聽他們說話。
「張哥,你知道嗎,鍾姐、她給那……那些狗日的逼的,哎呀,那時候整個公司大樓……全他媽要帳的、退夥的、打~~打劫的……,不等政府來查……查封啊,整個匯金……上上下下,那時要沒個人能鎮住場子,就得被……被搶光嘍,搶黃嘍,一……一塊磚都剩不下。」
「張哥,」黑子大著舌頭扯著嗓子繼續說:「當時,郭哥心臟病犯了,讓人……給抬走了,鍾姐……一個娘們兒,啊不……」
他「啪」地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口誤,口誤,一個女人家,她是咋鎮住那些地痞無賴、流氓土匪的?她……她一刀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黑子,說啥醉話呢,喝酒。」鍾情趕忙又舉起了杯。
黑子把脖子一梗梗,說:「我哪說醉話了,郭哥,我說的是真的不?張哥,那一刀,真狠吶,虧我一把抓……抓住了刀背,沒砍斷,那也玄乎,你看鐘姐那手,直……直顫,她不是喝多啦,她是那手傷了筋脈,還沒好利索,到現在、都提不了重東西。」
張勝的身子猛地一震,霍然抬頭看了鍾情一眼,眼神極其複雜,感激、衝動、還有一抹說不清的味道。
鍾情與他眼神一碰,心裡突地一跳,她忽然發現,張勝的眼神里,根本沒有一點醉意。
「後來吧……,張哥,咱喝,干!干一個!」
說完不待張勝舉杯,他用酒瓶子跟張勝的杯子碰了一下,「咚咚咚」地灌了幾口,一抹嘴巴,說:「那個誰……那個楚矮子,找了幾個流氓綁架鐘姐,想讓她拿證據,知道幹啥不?用來害你,鍾姐不干,要不是我正好看到,鍾姐就完了。」
張勝深深地看著鍾情,那雙眼睛一直沒有移開,他默默舉起斟滿的酒杯,隔著桌子向她遙遙一拜,一言不發,一飲而盡……
「勝子,現在你回來了,有什麼打算?」
郭胖子給張勝拋過來一根煙,隨口問道。
張勝拿起煙來,點上,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口鼻中噴出來時,一雙眼睛好象不勝酒意地眯了起來。
郭胖子連忙低頭點菸,打火機「啪啪」地打了幾次,這才點上。
小黑也坐直了身子,打個酒嗝,說:「對……對啊,張哥,你有啥……安排……,咱們……核計核計。」
鍾情拿起餐巾,若無其事地擦著嘴角,淡淡地說:「當初,有人陷害張總,同時又被寶元公司的案子牽連了,迫於無奈,才使了一招『移花接木』,用股權分立、債權置換的方式把股份轉移到了我們名下。
其實……你我心知肚明,總公司的債務,根本就沒有轉嫁到子公司來,相反,反而把子公司的債務轉移到了總公司,現在張總回來了,自然該交回給張總。張總,所有的帳簿我都理順了,我名下的企業只等你簽一個字……」
屋子裡靜了下來,張勝雙手合攏,拄著下巴,眼神飄向郭胖子和小黑。
郭胖子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抽菸,眼睛沒有抬起來,黑子人微言輕,他左看一眼鍾情、右看一眼郭胖子,似乎想說話又不好張嘴。
鍾情將餐巾往桌上輕輕一扔,笑了一聲,說:「不過話說回來,張總,大家跟著你鞍前馬後,可沒少出力啊,上一次劈乾股是假的,這一回總該來點真的了。呵呵,老郭、黑子,你們說我們每人跟張總要個10%的乾股,也不算是坐享其成吧?」
郭胖子被她問到頭上,再也搪塞不過,只好乾笑兩聲,猛一抬頭說:「說的是呢,錢是好東西,可要丟了義,人都白做了,要錢還有啥用?咱們是好兄弟、好朋友,怎麼著你也虧待不了我,鍾情交,我也交!」
黑子左看右看,還沒說話,張勝忽然哈哈大笑,擺手道:「成了,我等的就是你們這句話,要的就是你們這份心意。不過,你們現在不是經營的好好的嗎?何必再合三為一呢,這董事長我可是當膩味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