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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本來只是一起獨立的事故,恢復工作和對煤礦工人家庭的賠償工作對這麼大一家企業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難題,張勝作為一個參股股東仔細計算過後,也認為即便是經過這次事故的損失和整頓,煤礦開採的巨大利潤仍可在新的一年年底之前不但補彌所有損失,且仍有盈餘。
但是這次事故卻引發了連鎖反應,風聲漸漸外泄,在寶元公司集資的企業和個人大為驚慌,紛紛找到寶元公司,要求馬上退款。
寶元集團原來就是張寶元的一言堂,張寶元被捕,群龍無首,整個集團公司完全亂了套,這一來導致越來越多的集資群眾感到恐慌,圍堵寶元公司所屬企業,致使他們無法正常營業的有之,串連上訪告狀的人有之,兩天之後,當初掛個名幫助張二蛋集資的工商聯和鎮信用合作社也被堵了大門。
事態不斷升級,寶元集團的大廈搖搖欲傾,擔心一生血汗打了水漂的集資者喪失了理智,開始截斷鐵路示威,要求政府給個說法,事情已經驚動了省市兩級政府。張勝也在密切關注著寶元集團正在發生的一系列變事情。
風雨欲來,烏雲壓頂。
守備營鎮寶元集團公司總部門前,人山人海,憤怒群眾的咆哮把拿著大喇叭正在做宣傳工作勸大家回去的政府工作人員的聲音完全壓制了下去。
一個扶著一條瘸腿,一拐一拐地在人群中走動的猥瑣男子,神情亢奮、唾沫橫飛地講著話:「我的棺材本啊,我存了一輩子的存款啊,全都要不回來了。這些狗娘養的,我說朋友們,你們還在這兒站著幹什麼啊?寶元公司早就成了空殼子啦,要不然能集這麼多資嗎?」
有人大喊道:「那就這麼算了不成?沒有錢,還有廠房,還有機器設備,就是變賣了,也得還我的集資款!」
瘸子一臉神秘地說:「噯噯,你們聽說沒有啊,寶元公司在橋西區匯金公司有股份,匯金公司在寶元集團也有股份,他們有連帶責任的,張二蛋被抓了,寶元公司被查封了,可匯金公司還在啊,讓他賠啊,憑什麼寶元掙了錢有他一份,賠了錢不承擔債務啊,你們說是不是?」
「什麼什麼?你說橋西區的匯金公司跟寶元還有這層關係?」
「那可不,寶元集團在匯金公司投資可不少,寶元垮了,匯金那邊生意可正紅火,他們不能不管吶。」
「哥們,咱們去橋西吧,沒準兒能把錢討回來。」有些人開始議論起來。
瘸子楚文樓陰陰一笑,在人群里穿梭一陣,換個地方拍著大腿繼續煽動起來……
※※※
陸陸續續,開始有人跑到匯金公司鬧事,拿著集資收據要求還款。張勝帶著人不斷地向他們做著解釋工作,用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公司法、股份投資方面的知識解釋著匯金與寶元公司的關係,請群眾不要感情用事,不要牽連他人,但是公司招牌上赫然寫著「寶元」二字,那些集資群眾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張勝喊的嗓子都嘶啞了,哪有人肯聽。
在此情形下,張勝讓鍾情火速趕到區管委會,並向市政府報告,謀求政府出面協助做解釋工作,一方面召開公司會議研討對策,最後同寶元集團臨時負責人,張二蛋的長子張滿福取得聯繫,決定以現金方式把寶元集團在匯金公司的股份贖回去,儘量釐清彼此的關係。
但是由於公司附近鬧事群眾越來越多,擔心受到殃及的批發市場方面和冷庫方面開始陸續有客戶離開,並收回保證金,為了穩定其他客戶,對這些人說服不了的,張勝都按數發還了錢,沒有做絲毫刁難,這一來公司流動資金開始捉襟見肘。
等到想要贖買寶元公司股份時,公司帳面上已經拿不出這麼多現金了,張勝想起徐海生,可是一天下來,電話不知打了多少個,根本找不到他的人影。
牛經理出了個主意,讓張勝用自己在寶元集團的五百萬元煤礦股份贖買寶元集團在自家公司的一百萬元股份,這對寶元集團來說,是占了絕大便宜,但是寶元公司臨時負責人張滿福是個鼠目寸光的窩囊廢,在他眼裡看來,煤礦已經垮了,公司已經垮了,他的家族已經垮了,張勝肯用現款贖買股份他求之不得,想用一個已經報廢了的煤礦股份換股份,他是絕對不肯。
事情就此僵在那兒,好在市政府為了避免事態擴大及時做出了反應,再三申明寶元集團事件不得牽連過廣,市政府和區管委會都派了人趕到現場做工作,才暫時把事態穩定下來。
張勝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不是在公司開會研究解決方案,就是開著車到處聯繫謀求對策,身心俱疲。他在市政府耗了整整半天,臨出門接到鍾情打開的電話,聽說圍堵公司大門的群眾在政府工作人員的規勸解釋下已經陸續離開,這才鬆了口氣。
這時,他才感到疲倦,無盡的疲倦,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
他勉強開著車子走到一半,就覺得腹疼難忍,見路邊有家藥店,急急忙忙停好車就沖了進去。
「同志,有瀉藥嗎?」
「性藥?男用女用?」戴著老花鏡、花套袖的一位大媽抬頭問道。
「我的老天,這還分男用女用?行了行了,你一樣給拿一瓶。」張勝強忍著腹疼說道。
那位大媽二話不說,甩出兩支塑料瓶,張勝拿了藥就跑,沿著路走了一段,還沒找到小賣部買礦泉水,已經有點憋不住了,看到前面有家公廁,他立即快步衝過去,扔下十塊錢抓起手紙就跑,連錢也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