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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寇冬一次也沒答應過,他甚至興不起半點下載這個遊戲的念頭,在街頭看見《亡人》的海報都要穿過馬路,離得遠遠的。
遊戲系統沉默下來,半晌後,才有新的提示浮出:
【請玩家做好準備,即將進入第一個副本。】
【副本一:落跑的新娘。】
【任務:避開新郎,在婚禮結束之前,成功逃出古堡。】
【請玩家躺下,十分鐘後,副本開啟。】
寇冬硬著頭皮,在四個NPC的注視之中又躺下來了。他掀起被子蓋住自己,身子卻還有些微微顫抖。
他忽然感覺到了撫摸。
不知是哪個NPC,正隔著被子輕輕撫觸他,從頭到腳。
那動作無疑是溫柔的,好像是對待什麼稀世的珍寶。
寇冬忽然有了嘔吐的衝動。
不對!
這不對,他分明關閉了感官,這動作已經算是親密,怎麼會——
更多的手搭上來。有冰冷的吐息隔著被子噴灑進來,就停留在他的頸窩。那些目光貪戀地圍繞著他,纖長的手指慢慢勾勒著被中生人的輪廓。
從頭。
到腳。
他們注視著他,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看著唯一一瓶救命的水。
那目光溫柔又兇惡,溫柔的想融了他,又兇惡地想撕破他的喉嚨。
就在寇冬看不到的這時候,原本的戀愛遊戲的logo從右下角一點點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鮮紅的纂體:亡人。
這兩字不過微微一晃,轉瞬也消失了。
「記得要逃出去啊,我的寶貝——」
有聲音溫存地說。
「不然,你就要成為我,永恆的新娘了。」
——
眼前猛地一黑,緊接著又是一亮。
他好像在轆轆行駛的馬車裡,車子停下來,有人與他道:「請下車吧,少爺。」
「……」
「少爺?……少爺?」
寇冬幾乎是強逼著自己掀起了眼皮。他從晃動的車簾間看到了古堡高聳的塔尖,連綿的冷杉叢與鐵柵欄將它緊緊包圍,只留出一條窄窄的小道,堪堪容得下一輛馬車通行。
如今他坐著的車,正是從這小道上駛來的。
「您該進去了。——您不該讓大人等太久。」
有誰輕輕攙扶著他,不容置疑地將他往古堡中帶去。腳下是鬆軟的地毯,靴子尖幾乎要沒在裡面。
說是要舉辦婚禮,這裡未免太過冷清。大廳里沒擺什麼花束,只有高高的一把椅子隱在窗簾投下來的陰暗裡,有身影就在那椅子後站著,背對著寇冬。
似是聽見了動靜,他側過了頭,淡淡道:「回來了。」
「回來了?」
有另一道聲音欣喜地說,隨即從台階上響起了腳步聲,靴子被踩得咯吱作響。寇冬抬頭一看,登時一陣牙疼——
是小奶狗。
再一看窗前站著的那人的臉,這牙疼就變為戰慄了——
臥槽!是叔叔!
寇冬對叔叔這個角色印象特別深,這人物設定相當奇特,基本上可以說是冷硬不吃,一雙眼睛又黑又深,冷冷地瞥過來看人,都能看的人打哆嗦。
寇冬在別的NPC那兒都沒翻過車,唯獨這個,接連翻了兩次,差點兒打出來代表BE的囚禁play結局。
開局就是兩個難搞的NPC,寇冬感覺心裡有點慌,勉強道:「嗯……」
他其實不是很想回應。
小奶狗忽的靠得近了些,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擦。
「哥哥……你出了好多的汗。」
他神色隱約有些擔憂。
「你哪裡不舒服?」
能有機會逃離開他倆,寇冬腳踏四條船鐵索連舟的演技又活過來了,鎮定地微微白了一張臉,身形也是一晃蕩:「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出乎意料,兩個NPC居然都沒有反對。小奶狗體貼地說:「三天後就是婚禮了,哥哥的確該好好休息。」
寇冬心中一緊,再看右上角,果然瞥見了一個剛剛出現的任務倒計時。
三天。
他不動聲色地試探:「時間恐怕有點緊張,我想改一下婚禮的日期。」
面前的小奶狗一下子變了臉,雖然仍是笑著,可那笑意卻全然沒有之前鮮活了。
紙糊的一樣貼在臉上。
「怎麼,」他將手上的手套慢慢褪了下來,「哥哥是後悔了,不想做我的新娘了麼?」
寇冬這才知道誰是新郎官。他看到小奶狗的好感度開始突突往下掉,道:「不,我只是想好好準備。」
小奶狗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將那一雙雪白的手套戴上了。手套扯過手背,寇冬隱約瞥見他手上有一閃而過的痕跡,像是刺青。
「哥哥該早說……」
他的指尖隔著那一層薄薄的手套,近乎依戀地磨蹭著寇冬的手指。
「我啊,最喜歡哥哥了。」
寇冬:「……」
他忍不住對遊戲系統說:「這要是之前,我就覺得甜了。
可惜這會兒,他只能覺得汗毛倒豎。
小奶狗讓開了路。
他的呼吸是冰冷的,笑起來卻眉眼彎彎,好像從頭到腳都洋溢著蓬勃的青春的氣息。
「上去休息吧,哥哥。」
寇冬應了一聲,沿著樓梯一步步向上走,忽然聽到小奶狗又喊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