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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五成,已經足夠她去冒險了。
少年定定望著她,平靜道:「現在是六成了。」
阿雪沒聽懂這話,仍然警惕地站著。
「你不攔我?」
葉言之搖了搖頭。
阿雪沖他點一點頭,道了句感謝,便輕手輕腳開了門。葉言之望著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前,旋即聽到懷中人輕輕的聲音:「她去了?」
葉言之說:「去了。」
「去也好,」懷裡的寇冬低聲說,把他的一角袖子拽的更緊,「我相信她能回來。」
恨這東西,是不會隨著時間消退的。它跟酒是一個道理,只會越來越濃、越來越重。
與其到了真無法控制的地步,不如讓小姑娘在還保有理智的時候徹底了解這事。
他一直覺得,阿雪是個聰明姑娘。如何最好的利用規則,而不讓自己的手沾上血……
「她一定會做的很漂亮。」
與此同時,站在走廊上的少女仰頭看著那一扇寢室門,從自己的行李欄中抽出了那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作者有話要說:
表面的葉言之:冷靜,淡定,從容。
實際的葉言之:……GGde¥$rV從YHB!
第71章 眼不見為實(十一)
不知過了多久, 寇冬終於聽見了一聲模糊的哭喊,像是痛不欲生,刺穿了這黑暗。黑夜裡又響起熟悉的輕笑聲, 像是有蝴蝶拍著翅膀從繭里鑽出來了。
他趕忙下床,與葉言之一同下樓。待跑到一樓時, 兩個人俱是一愣。
地上全是星星點點的血, 不知濺了多高,竟連頂上的燈管上也留下了褐色的印子。奇怪的是, 這樣大的動靜, 一層的學生卻沒一個走出來的。
這血跡看著著實觸目驚心, 寇冬也不免提起了一顆心,與葉言之對視一眼。
「去裡面?」
葉言之點了點頭。
他將刀疤所居住的那一間宿舍門推開,寇冬情不自禁閉了閉眼。在這一瞬間, 他聽到翅膀拍打的聲音,微微裹挾過他的身子,旋即輕盈地從門處鑽了出去。
屋子裡頭窗簾拉的很嚴實, 透不進什麼光。在一片黑暗裡,只有一團扎眼的白。
那一具屍首靜靜躺在地上, 蒼白飽滿, 像是一隻半透明的大水母。只是上頭滿是血,甚至完全遮蓋住了臉, 看不清楚容貌。
寇冬蹲下身,忍著噁心要去擦他臉上的血。還沒動手,葉言之倒是搶先他一步,替他幹了這活。
也不知是從哪兒掏出來的一塊方巾, 慢慢擦拭乾淨了屍首臉上的污痕。
那上頭,赫然有一道極深的疤。
刀疤還瞪著眼, 神色滿是恐慌,簡直像是見了鬼。他的嘴唇張開,就是從那裡頭,鑽出了飽食情緒的怪物。
寇冬高高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不是阿雪。
死的人是刀疤。
他跨過那道慘白的屍體,旋即在洗手間外看到了剛剛擦手出來的小姑娘。地上還扔著那把鮮紅的刀,阿雪仔仔細細擦乾淨手上的水痕,旋即抬起眼來,望著他們。
「解決了,」她平靜道,「他死了。」
寇冬問:「你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小姑娘從刀上跨過去,淡淡道,「他膽子倒比我記憶里還小。我就只動了幾刀,他已經嚇得招惹來它們了。」
旋即,她又微微笑了笑。
「也對,他一向只敢在家裡耍橫。」
寇冬的心一緊,聽她說話,倒好像在說和自己全然無關的事。
他隱約明白小姑娘做了什麼,怕是利用在兌換池裡抽出來的道具硬生生將刀疤逼到了絕路,讓他心生畏懼。最終,這份畏懼引來了覓食的怪物,刀疤成為了新的繭。
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最重要的一點在於,阿雪得始終保持冷靜,絕不能被這份恨意統治心神。
——她絕不能被寄生。
這其實是與她自己的戰役,自然打的千難萬難。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浸濕透,額角還向下滴著水,眼睛卻凝視著地上人。
這人仰面躺著,脆弱的像是一碰就能破的玻璃,與她記憶中那個總是罵罵咧咧、喝酒後便拿東西打她的男人大不相同了。
那時候,男人成天掛在嘴邊的話,就是後悔居然有了她這麼個賠錢貨。。
丟份,沒臉,都沒法下去見祖宗。
這就成了男人的說詞,每每說出來,總能讓她媽無言以對,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又去喝酒,去賭錢。有時賺了錢回來,男人還會哼兩句歌;更多的是沒賺反賠了,他就半夜把她從炕頭拖下來,拖出去打。
牆上都是男人的菸灰留下的印子,屋裡滿是難聞的酒臭氣。
說起來,男人就只想起過一次她是他女兒,就是在欠下一大筆高利債跑路時。
那時男人被追債的人在臉上劃下一刀,忽然記起來了,他還有個馬上十一的閨女,還有他老婆,都能用來還債。
他有妻有女,怎麼算是窮光蛋?
阿雪的手指微微顫動,猛然一下又攥緊了。現在,刀疤與她記憶里的樣子再不相同了,她看著刀疤,一切都反了過來。
螻蟻。
她的心頭前所未有的暢快,將刀收回行李欄中,說:「回去吧。」
*
小姑娘徑直回了女生宿舍睡覺,寇冬看她連臉色都不帶變的,也由衷覺得這姑娘牛逼。雖然這人不是她直接殺的,可到底是有她的間接功勞,現在屍體還躺在地板上,小姑娘居然連一點畏懼或驚惶的表現都沒,反而冷靜的像是就順腳踢翻了個垃圾桶,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