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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他們抬著這些白袋子上了樓梯。查德看見樓梯上站立著的貴族主僕,男僕們不禁怔愣了下,「子爵大人。」
「主人想來看看,」回答他們的是葉言之,「你們干你們的。」
僕人無權干涉古堡中貴族的行動,因此只是點頭行禮,隨即將這些裝滿了氣息懨懨的人的袋子沿後門抬向外面去。那裡是一處玫瑰園,玫瑰一朵朵鮮紅鮮紅,開的正好。
玫瑰下頭的土被刨開了,袋子一個接著一個被扔下去,旋即又被填上土。
寇冬注視著這一幕,在被抬上來的白袋子之中梭巡。被長時間吸食血液的血奴們大多意識模糊,安靜地蜷縮在袋子裡,半點沒有反抗;只有一個袋子中的人微微掙扎,從袋子表面透出了他形體的線條。
那是一隻迫不及待想要探出來的手。
寇冬與葉言之交換了目光,兩個人心中都有所認定,卻並沒有動手。他們看著僕人們處理掉這一片玫瑰園,又來與他行禮。
「我的主人想要看看這些花,」葉言之道,「請不要來打擾。」
為首的男僕點了點頭,剩餘的人都魚貫而入。寇冬在他們走後蹲下身來,瞧著葉言之用花鏟刨開土,準確地拉出他們方才看到的那個袋子。
血族的力量在這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葉言之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立刻便把人拖向了角落。他們躲在古堡的背面,尋了個不會被樓上窗戶注意到的隱蔽處,解開袋口。
從裡頭露出來幾縷褐色的髮絲,裡面的人不顧一切地向外爬,終於露出了口鼻——
他像是得到了新生,拼了命地呼吸著,又哭泣道:「我的朋友!我險些以為,我將再也見不到你!」
——果然是塞林。
他的形容比之前更為狼狽,顛三倒四地說著話,又緊緊攥著寇冬的手。
「他們找來了新的人,我被處理掉了。可怎麼辦?我們逃不出這古堡……」
寇冬注視著他,聲音寬慰,「不要擔心,總會有辦法。」
「我怎麼能不擔心?」塞林道,「我一直後悔,不該給你寄出那封信。可我偏偏將你牽扯了進來!——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
寇冬沒有說話,也沒有回應塞林的哭泣。
他的心裡因為這一句話而微微顫抖了下,凝視著面前人的面龐。
「塞林,我們是多少年的朋友?」
塞林渾然不覺他的異常,算了算後,回答:「已是十二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十二年。
寇冬終於明白了那種異樣感的來源,原主與塞林有這麼多年的聯繫,本該清楚地知道彼此的性格。倘若塞林真的不想要他來,大可用別人的口吻寫他已經病死在了另外一處,或是根本不寄——以原主看到信後毫不猶豫冒著危險前來的果斷,寇冬並不認為他是無情之人。
無需塞林多說,在他久久不歸後,原主自然也會照顧他的妻女。
那麼。
塞林為什麼要寫信引他來?
信又是怎麼寄出去的?
寇冬的心猛地往下一墜。他盯著這張滿是淚痕的臉,低聲道:「塞林,我有一個問題,想讓你回答我。」
塞林本是送新的食物上門的,卻在伯爵見過他後被留了下來,成為了血奴。
這顯然不是因為他的血液出色。
那麼。
「——你在給伯爵看過什麼東西後,讓他改變了放你走的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葉言之:(*^▽^*)(*^▽^*)(*^▽^*)
伯爵:[○?`Д?? ○]!
第99章 惡魔的盛宴(十三)
塞林沒有回答。他垂下了眼, 哭聲微微一頓,並沒有再去看寇冬。
他的喉嚨里出現了一種奇怪的咔噠聲,似乎因為畏懼, 牙關都在顫抖。
寇冬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先前並沒有被察覺的怪異處如今一一浮出了水面, 散落的珠子連成了線。
他蹲下了身。
「你說了很久你的妻女, 」他輕聲道,「在剛見面時, 怎麼不問問我她們怎麼樣呢?」
這時尚且不是男女平權, 塞林的妻女不會有額外的收入, 她們的命都系在塞林這棵樹上。
可掛心家人的塞林,卻連一句都沒有詢問。
這本就是奇怪的。只是寇冬當時被他話中的其它含義分了神,如今回頭再去想, 才察覺其中漏洞。
所謂的妻女,簡直像是個減輕自己戒心的盾牌。
塞林的嘴閉得緊緊的,猶如一個撬不開的蚌, 木愣愣盯著自己沾滿了泥土的腳尖。寇冬看著他,心一個勁兒往下墜。
——還能是什麼。
能讓伯爵在瞬間改變主意的、要將他留下來的……
能讓古堡的主人放縱了他, 無聲地允許他出去送信的。
「是我。」
他最終吐出了這兩個字, 緊盯著塞林的神色。
地上的棕發青年的身子猛然一顫。
「是我,」寇冬低低道, 「他看到的是我——對嗎?」
他的話音驟然中止了。因為面前的青年緩緩把頭抬起來,沖他咧開嘴唇,露出了一個笑。
他的嘴唇里,赫然有兩顆尖利的牙, 它們猙獰地暴突出來,閃著雪亮的寒光。
還未等寇冬反應過來, 那一道身影猛地騰空而起,撲了上來!
寇冬心裡一驚,猛然向旁邊打了個滾,錯開他的撕咬。塞林並沒有放棄,仍然不管不顧地向他身上撲來,目光陰寒地緊盯著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