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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裹挾著一股烏壓壓的風雨。
燭火猛然閃了一閃, 將滅未滅。男人的披風一角於身後揚起,帶來一陣滿是寒意的風。
花匠下意識朝主位上瞥去, 發現雙胞胎都已經繃直了身體, 注視著來人。那種眼神,並不似他們看待少爺時的濡慕與占有欲——相反, 倒像是看見了占據自己地盤的另一隻野獸, 滿含戒備警惕。
那不該是他們看主人時的目光。
玩偶們的動作齊刷刷地停止, 僵在原處。那動作就像成群結隊的狼猛然盯上了自己的獵物,男人朝他們走去,穿過這群兇猛的狼群, 下顎繃緊,不曾說一個字——
他只伸出手。
只一下,那隻手繞過了青年的脊背, 一把將主位上的人帶進了懷裡。青年的面容埋進了漆黑的斗篷,頭靠在他的胸膛, 依舊遲滯地一言不發。
「怎麼, 」男人掃視過他們,聲音平靜, 「看到我回來,都高興的說不出話了?」
雙胞胎碧綠的眼睛望著他,胸膛上下起伏,顯然心中也不像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弟弟的腳步禁不住微微上前, 似是要說什麼,卻被哥哥的手按住。
「主……」
他緩慢地道。
「主人。」
他微微躬身, 手放置於腹部,朝著男人恭敬文雅地行禮。於禮節上,誰也無法挑出他的半點差錯。
「您回來了。」
花匠打了個寒顫,從中莫名品出了些狠戾的味道。
他敏銳地覺察到,這個所謂的主人和這些僕人的關係並不算好,反倒十分微妙。
如今對上,這種奇妙的張力不像是主僕。
倒像是……情敵相見?
他為自己的想法驚了驚,不由自主抬起頭,與女僕對視了一眼。
「我們不知道您的歸來,」雙胞胎中的哥哥道,復又抬起頭,「是否需要為您準備晚餐?」
「不需要。」
在這壓抑著的氣氛里,男人平淡地道,「給我上茶就好。」
男僕怔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在吩咐他。他僵直著兩條腿端起茶盤,為這位突如其來的主人灌注了滿滿的茶水,幾乎要溢出來。
男人只微微抿了一口。從花匠的角度看去,不過是嘴唇略微一沾那茶水面,蜻蜓點水而已。
他掀開懷中斗篷,青年的臉蒼白的醒目,手指攥著他衣領的一邊,仿佛是尊瓷娃娃。
「他為何如此安靜?」
主人垂眸問道。
「少爺只是身體不適,」回答的仍舊是雙胞胎,神色鎮定自若,「因此用了點藥。」
主人微微揚眉,似是覺得有趣。他慢慢一字一頓重複了這四個字:「身體不適?」
雙胞胎的笑意忽然從臉上消失了。方才溫和優雅的面具就像是被波動的水紋似的一閃而過,他們冷冷看著主人,聲音驟然變得尖銳。
「您突然回來,是否給少爺準備了生日禮物?」
「準備了怎樣,沒準備又會怎樣?」
男人平靜反問。
雙胞胎閃過一個近乎猙獰的笑。
「所有來參加宴會的人,都要為少爺準備生日禮物。這可是您……當初親自定下的規矩。」
花匠的手心裡滲出了汗。他打量著在場NPC的目光,覺察到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
「快走!」
他的聲音完全爆開來,立刻向門外衝去,「快!」
就在他拉開門的一瞬間,在場的NPC都動了。變故只在一眨眼,盤碟碎裂的聲音層出不窮,碎片擦著花匠的腦袋狠狠飛了出去,扎傷了男僕的手臂。
雪白的桌布被玩偶們徹底掀起,餐廳淪為了戰場。在這聲勢浩大的戰爭里,桌椅牆壁都成了犧牲品,天花板顫顫巍巍,地板磚被掀起了一角。若非是花匠他們跑得快,只怕這會兒也都成了犧牲品裡頭的一員。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到NPC打架現場。說真的,這個場景把他們之前經歷過的副本都比成了渣渣。
這特麼!
就是神仙打架現場版啊!!
以一敵多,男人卻並沒顯出分毫頹勢來。相反,他的動作迅猛利落,一掌一個,劈暈了撲上前去的玩偶。斗篷的一角於身後颯颯翻飛,他懷裡還牢牢護著青年,刀、叉、餐盤,都成了他得心應手的武器。
玩偶的攻擊也不甘示弱。它們高高地累積起來,幾乎像是一座山。這座山移動著,它們幾乎像是一群訓練有素的螞蟻,要準備上前蜂擁而上,吃掉比自己強大百倍的敵人。
男人一把扯過了桌布。雪白的桌布呼啦啦飄揚開來,一瞬間行成了一個小小的屏障。花匠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但當那些刀叉碰觸到那本該柔軟的布料時,他清楚地聽見了金屬碰撞才會發出的錚鳴。
玩偶們排山倒海似的攻擊到了他面前,竟然都成了小兒科——它們徒勞地在他周圍打轉,卻根本無法觸碰到男人。在這呼嘯而來的攻擊里,男人甚至連頭髮稍都未動。
果然不是普通人。
花匠心想,愈發警惕。
雪白的瓷盤翻飛一片。「噹啷」一聲,雙胞胎不知從何處抽出的精巧匕首將飛來的瓷盤擊成了幾瓣。他們咬著牙,周身不知從何而來的黑氣騰空而起,近乎形成了兩個小的漩渦,燭火在這黑氣裹挾里忽明忽暗地閃著。他們就站在漩渦的中心,試圖想要從主人懷裡奪走珍寶,卻又怕傷到那人徘徊無法上前,只能站在外圍,嘶啞著聲音怒道:「把少爺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