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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含著熾熱的光亮,俯下身來,嘴唇觸碰寇冬放在桌上的手。
那手背如此白皙,像是凍牛乳。
寇冬的手向後一縮,沒有躲開——小奶狗的臉跟著側了側,再緩緩抬起來時,深褐色的眼裡含了細微的笑意。
「不要躲開我啊……哥哥。」
他的嘴唇也是冰涼的,簡直像是碰著了一塊冰。寇冬這樣溫熱的皮肉觸及了,不由得微微打個哆嗦。
小奶狗的聲音又甜又膩,幾乎能從中間拉出絲。
「畢竟,哥哥是不想被外面的野獸吃掉的,對吧?」
他又一次提到了野獸。寇冬盯著他,隱約看見了兩顆小巧的犬牙。
「——對。」他最終說,沒有再挪動身體。
教父全程頭也未抬,獨自端正地坐在桌前品他那一杯紅茶,到了這時,方才將那杯子不輕不重地向杯盤中一放,冷冷道:「吃飯。」
這是個號角,剩餘的兩人也都重新拿起了餐具。
吃完飯後,寇冬借著收起餐巾的功夫,悄無痕跡摸走了一把叉子。
如今這古堡里,他只剩下兩個地方沒有去——是兩個NPC的房間。寇冬在兩人之間沉吟了下,最終選擇了小奶狗,畢竟就目前看來,小奶狗顯然是更契合惡魔的那一個。
他借著飯後溜食的名義上了樓,趁著無人注意便溜達著一路小跑去了子爵的房間。路過窗戶時,寇冬向下一看,就看見了穩如泰山守在門口的管家。
這時候還看門,太不地道了!
寇冬有點兒氣,待到伸手一推門,頓時更氣了。
臥槽,居然還上了鎖。
明明僕人房間都不上鎖的,這不是擺明了歧視麼?
寇冬嘟囔:「一天到晚指責別國人權狀況,我感覺他們自己人權狀況也沒好哪兒去……還好我有遠見卓識,帶了這個。」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那把銀叉子。
遊戲系統發自內心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看過諜戰片沒?」寇冬興致勃勃,「好多特務都是拿這種東西開鎖的!」
系統:【……玩家有相關技能?】
寇冬不是個遊戲主播,怎麼還會這種偷雞摸狗的?
玩家沉吟了會兒,回答:「沒有。」
【……】
「靠運氣嘛,」寇冬說,一咬牙,「那一串鑰匙都掛管家腰上呢,位置有點兒尷尬,我實在不想去碰那地方……」
尤其那管家還是個布娃娃,外頭披著的不知道是誰的皮,想想都讓人噁心。
寇冬搓搓手,說:「我試試。」
系統的心裡滿是蒼涼。
玩家怕不是個傻的,這也能試的嗎。
銀叉子軟,極易改變形狀。寇冬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擰斷了,在裡頭試探性地擰了幾圈,不行。
他把鑰匙又掏出來,認真地哈了兩口氣,再往裡一塞,擰來擰去——
系統終於看不下去了,冷冷道:【建議玩家不要投機倒把,認真解題——】
一句話還未浮現完,忽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啪嗒」聲傳來,旋即門把一動,緩緩開了一道縫。
寇冬:「!!!」
系統:「!!!」
寇冬盯著自己的手,忍不住喃喃:「臥槽,這特麼也行啊……」
系統:【……】
它也想說同樣的話!
寇冬喜滋滋表揚自己,「真是神之手。」
於是他將門一拉,一頭鑽進去了。
第一個直觀的感受是冷。
冷的讓人骨頭縫兒都透風,不由得直打哆嗦。他的手摸到了牆,上頭結了厚厚的一層霜。
子爵的房間,乍一看與其他人的房間並無什麼不同。同樣是高大的四柱床,一直綿延垂到床下的帷幔,柔軟華麗的地毯。興許是因為打掃過了,床上並沒有任何睡過人的痕跡。
床頭擺著一隻鹿皮手套,像是被人把玩了許多次的。寇冬將那手套拿起來,便察覺出了不對——這並非是小奶狗的手能戴得上的。
這時候的貴族手套,全都是由裁縫量著縫出來的,不可能不符合主人的尺寸。反而是套在他的手上,剛剛好。
看來是原主的物件。
這東西還放在床頭……
寇冬忍不住面露嫌棄,「噫。」
該不會是有什麼特殊用途吧,他趕忙將手套扔了。
小奶狗的床下沒有鋪花瓣,卻也同樣有腐爛了的花朵味道。寇冬順著這氣味找了找,沒有找到花,反而在床下尋出了一個巨大的木箱,沒有上鎖。
他原本以為,這箱子中應當也是花,沒想到打開後卻看到了一片鮮紅,嚇得他一下子又合上了箱蓋。
……是什麼?
寇冬微微屏住了呼吸。他重新慢慢將蓋子打開,終於分辨出了那裡頭的東西。
是肉。
堆滿了箱子的東西,是肉。
肉大塊大塊地堆積著,上面有被人切過的痕跡,旁邊還擺著尚未完全融合的冰塊,奇異的香味就是從這兒傳出去的。寇冬終於明白房間溫度為何如此之低了,若是高了,如何能保證這些肉的新鮮?
他閉了閉眼,心中想安慰自己這些是動物的血肉,但內心卻有更堅定的聲音反駁他——
不是的。
那些死去的僕人,他們只有皮和骨找到了,肉卻始終沒有尋到呢。